“兴汉,这凸轮角度太大了。”
朱樉左手举起一枚小臂长、巴掌宽的椭圆形钢制凸轮。
右手摸过凸起部分。
“角度过大,气门的开启闭合的速度虽然快。”
“但也容易出现蒸汽倒灌,你们这次就错在这里。”
郭兴汉认真的用炭笔,将朱樉提出的问题,记录在桑皮纸上。
然后开口道:“殿下,按我们的计算,这角度应当是没问题才对?”
“怎么会偏大呢?”
“还是说,我们的计算式本身,设计有问题?”
蒸汽机的设计工作,朱樉除了基本原理外,没给郭兴汉他们提供太多详细设计方案。
汽缸、活塞、凸轮、连杆,等重要零部件都是郭兴汉一点点带人摸索出来。
朱樉有意通过设计、制造蒸汽机,来培养一批工业设计人才。
郭兴汉也已经学习过许多物理、数学知识。
虽然数学还只是高中水平,但用来设计蒸汽机,绝对是够用了。
气压的概念,朱樉也早就灌输进他们的大脑。
“计算式没什么问题,你们算的也没问题。”
朱樉将凸轮,像丢垃圾一样,丢在钢制工作台上。
“咚!”
发出一声巨响。
“问题出在钢材上。”
“准确来说,出在摩擦上。”
“铁杵磨成针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凸轮表面不耐磨,在长时间运行下,磨损太厉害。”
“你自己摸摸看,感受下就明白了。”
凸轮上的凸起,在工作过程中,要通过曲柄连杆,推动活塞做往复运动。
这部分因为运动过程中,需要承受大部分的载荷,受力极大。
磨损也就格外厉害。
即使给零部件之间,都抹上了一层生桐油。
也只是饮鸩止渴。
郭兴汉用手抚摸过凸轮上出行一层层条纹磨损的表面。
这些摩擦造成的纹路,非常细小,用肉眼根本看不出。
只有用指腹最敏感的皮肤去触摸,才能够感受到。
朱樉用一旁的麻布,擦着手上的灰尘、油污。
“兴汉,你也别被人捧得太高,就有些什么狗屁架子。”
朱樉回到关中这段时间,也听说了郭兴汉的许多传闻。
“制作机器,如果自己不上手,很难发现其中的问题!”
朱樉是农历四月初,从应天府启程,走陆路回关中。
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
回到自己的老巢,朱樉还没清闲两天,就源源不断有人来向自己告状。
说郭兴汉娇纵跋扈,不服礼法。
这些朱樉还都能理解,毕竟郭兴汉说到底也才十九岁。
年轻人不心高气傲,那还是年轻人吗?
尤其是他还没怎么经受风吹雨打,一路有朱樉护着他,顺风顺水登上高位。
但有些告状,朱樉就重视许多。
郭兴汉的族弟,曾经最早一批跟着朱樉学习科学知识的人,郭兴饶。
就曾和朱樉诉苦,说他的这位族兄。
越来越脱离基础工作。
很多本来应该是他负责的设计、制造工作,都被长久拖延。
最后不得不由郭兴饶这些人,来替他擦屁股。
为数不多郭兴汉自己完成的设计工作,做的也是乱七八糟。
蒸汽机关键部件凸轮出现问题,实际上每一个参与进来的人,都有所预料。
这也让朱樉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压给郭兴汉的工作太多了。
他现在同时负责关中经济建设、征讨西域后勤、新型机器设计等诸多艰难事务。
“殿下...”
郭兴汉流露出一丝惶恐。
他自己也明白,这段时间有很多人,向秦王殿下告自己的黑状。
但他都不以为意,秦王对他的信任有目共睹。
不会因为几句谗言,而发生改变。
现在朱樉明显是敲打的话语一出,郭兴汉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不是要怪你什么。”
朱樉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下对方的情绪:
“你还记得,你曾经的愿望是什么吗?”
“当年你说,只想要学到更多的学问,知晓这世间万般道理。”
“你现在还这样想吗?”
“还是说,你已被权势蒙蔽双眼,忘记初心了吗?”
伴随着朱樉的诉说,郭兴汉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一天。
刚刚做出白磷的自己,向秦王殿下求来个学习更多知识的机会。
是啊,自己曾经只想学到更多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