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经营里,由坊到铺,由铺到摊,层层划分,垂直负责,铺子里做得好的能提拔到坊中,坊中做得好的再往上提拔,有了晋升制度,也能提升管事们、伙计们的积极性。”
“这样自然就把这一种生意的所有店面都串成了一个整体,层层汇报,岂能会乱?”
“除了这样的垂直管理,一种经营与一种经营之间也需要横向与纵向的整合。”
柳云清环视一圈儿,瞧见了叶芙身边的余娘子。
“余娘子是负责汴京布行的,然负责南方的王掌柜半壁江山是纺布坊撑起来的,敢问余娘子,你手下的布坊中,有多少布是从王掌柜那儿进来的?”
余娘子顿了顿才答。
“只才五成,其余是从汴京附近的纺织娘子们那儿收来的,价格依品质而定,虽省了来往车运,然银子也并未省了多少。”
柳云清紧跟着问。
“那负责行商往来的管事是谁?为什么不运自家的货呢?”
负责行商的管事头耷拉得有些低,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也不是不卖自家的货,只是往往一个地方需要什么,我们就低价买高价卖,鲜少专程给谁运什么。”
柳云清又看向王掌柜:“那敢问王掌柜,您绢布在当地卖几何?在汴京卖几何?卖到商船上又几何?”
王掌柜抹了抹头上的汗,起身朝柳云清拱了拱手。
“柳娘子您莫问了,都明白了,我们都明白了。”
柳云清原不想在人前儿说得那么多,生怕叫人当做怪物看了。
然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
她从前只道赵承砚生意做得大,他是个有本事的,而今看来,他不是有本事,是他运气好,找了下头那么多能干的人。
他的生意几乎包揽各行各业,但竟奇迹般的都是各掌柜、管事们单打独斗做起来了,除了做海运,商品铺货各地做得还算不错,其他的都不能细琢磨。
明明制造的、供货的、销售的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却不会活用,白白将银子分给对家去。
怎么?
赵大官人做慈善做上瘾?
管理可是最基本的问题,带不好团队就只有一个人干到死。
累累累!
怎么不累死你!
柳云清瞥了身侧的赵承砚一眼,赵承砚也心虚愧疚,只觉自己做生意做得是万般不是。
“我等坐井观天,只自满于眼下,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云清,我当真是离不得你了。”
柳云清脸上倏地一红。
这什么话!
明明是生意离不开她,说得像是他离不开似的。
见柳云清不说话,赵承砚起身,规规矩矩朝人一揖。
“某生意欠缺人才万般,然最缺的就是柳掌柜,某欲聘柳掌柜指点教授,可许以重金,亦或任何条件,某都愿意答应下来,只看柳掌柜的意思。”
诸位掌柜和管事也俱起身相求,这可叫柳云清骑虎难下。
但她既然敢说,自然知道后果。
干就干!
不就是和赵大官人绑在一起,而今有这样大的平台任她施展,她岂能错过。
再者,赵大官人富可敌国,又极在乎民生,若这样的人不当皇帝,朝廷迟早要完!
银子有了,人也有了,谁又敢不叫赵大官人当这个官家呢!
反正逃又不舍得逃。
“既官人和诸位诚心相邀,我却之不恭,便助官人和诸位一臂之力。”
“如今,士农工商,我们排在末位,然我相信,只要大伙儿齐心协力,不出五年,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敢小瞧了去!”
“小女不才有一梦想,那就是助国收回复地,什么西夏、金人、高丽、吐蕃诸部,我要他们都看咱们的脸色,国富民强,河山锦绣,也有我们商人的一份!”
短短数语,说得人心潮澎湃,恨不得能吞饮山河、弄月摘星,他们从没想过,做生意竟也能做得这样豪情壮志。
初见柳云清,只是个貌美的小娘子,或许有几分本事,没人在乎。
然再看柳云清,她的眼界和能耐叫人一次次惊叹,一个个新鲜词儿蹦出来,当真是仙界才有的物什!
什么天煞孤星,这明明是老天爷派下来的财神爷,落到人间了!
柳云清提了一盏酒,之后她便也不多言,自有络绎不绝的人过来请教她。
席间觥筹交错,大伙儿也不怕赵大官人了,反而对柳娘子推崇备至。
柳云清是不吝言语的,她虽然毕业后一直从事危机公关的工作,但还抽空读了MBA。
许是选错了雇主,为小明星做危机公关虽然薪水可观,但做的不过是用一个谎言来遮盖另一个谎言,用一个黑料来压另一个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