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开封。
夜色如墨,巡抚张鼎的府中,只有那书房亮着烛光。张鼎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额头上冒着一层细细的汗珠。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人,烛光太暗,看不清样貌。那人声音低沉:“张大人,你当初是怎么劝万安赴死的?所以,不用我多说了吧?”
张鼎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用,老夫知道有今日,是用毒还是刀?”
那人摇了摇头,从口袋拿出一个锦囊,道:“这里面有写了你的死法,张大人,我就回京了,在京城等你的死讯。”
说完,那人跃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张鼎颤抖的双手打开锦囊,目光匆匆扫过,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连老夫的死也要利用。好好好,这样死,好过被毒死。”
他瘫坐在椅子上,脑海中闪过自己的一生。而后,他又想起了自己逼死万安时候的情景。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冷冷一笑。
此时,布政使府邸。
作为钦差的杨贵芳,正与布政使刘定之对饮。刘定之是真高兴,举起酒杯道:“杨大人,你能来河南,我这心就放下了。”
“别别别,我是钦差,就是来给你壮壮声势。”杨贵芳挥手,“你别把事情往我头上扣啊,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做。”
刘定之猛饮一杯道:“你给我出出主意啊。推行新政,现在官员反对是少了,可依旧难以执行下去啊。到了县一级,干活都是那些胥吏,他们嘴上一套,做一套,根本不会认真去执行的啊。”
杨贵芳浅喝了一口酒道:“原本我也要写信给你,这回来到了河南,我就把我那几个不成熟的小建议,跟你说说。”
刘定之连忙凑近:“快说快说。”
“这法子是我想的,可是那词都是陛下编的,你到时候可得感谢陛下。”杨贵芳道。
刘定之听了更懵,咋还有词呢?
……
翌日,开封府在各处张贴了新告示:
你们都听好了,本大人奉陛下的旨意,免了河南的人头税。不管你家里有多少人,每人每年二钱银子的丁税,不用交了。那么,这二钱银子的丁税到哪里去了呢?都到田里去了,以后每亩田,加收二钱银子的税。田多的多交,田少的少交,没田的就不用交。
这就叫摊丁入亩!
本大人知道,这样以来,那些田多的,就会不高兴,就会变着法不交税。那你们就给本官等着!
你们有田,老子有权,你们有银,老子有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种了陛下的田土,岂有不纳税的道理,你们不纳税,朝廷拿什么来治国,拿什么来养兵。从明天起,你们给老子都到衙门里登记,把税如实地交上来,有不来交税的。老子就把朝廷养的兵和差役都派到你们家里去吃饭,一天不交就派十个人去吃,十天不交就派一百个人去吃,吃到你们交税为止。招呼打了,你们好自为之。
“官府告示居然是这样,头一回见啊。”
“直白,咱们老百姓听了,懂是什么意思。”
“新来的布政使大人,希望他说到做到。那我们小老百姓就服他。”
这边在议论告示,很快听到街上一伙叫花子在边打快板边唱曲:
今天不把别的表,
唱一段摊丁入亩新政好。
北边有个李阿狗,
一分田地都没有。
打谷赚来几吊钱,
讨个老婆很忧愁。
很忧愁,也喜欢,
传宗接代有帮手。
头一年,生了一个大胖小,
第二年,一个胖小又出生。
第三年,第四年,叽里咕噜,
放了屁了又有两个小的出了生。
别看穿的破花袄,
五个儿子满地跑。
没吃没穿管他娘,
唯有这人头税可没法交。
一个儿子两钱银,
五个一两上哪找。
穷的穷,富的富,
空了大明的国库,
北疆打仗无兵饷,
黄河发水难救助。
陛下着了急。
一道圣旨到河南。
免了百姓人头税,
二钱税银田里出。
要问这是什么法,
这叫做摊丁税入田亩。
……
没几天,整个河南都是这种告示,还有唱曲的。何为摊丁入亩,百姓一下子就清楚了,至于那‘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最好理解,百姓心里清楚的很。
百姓们都知道,这新政是对他们好,河南各地百姓纷纷支持新政。杨贵芳又给刘定之出了主意,就是考核吏胥吏,谁对新政理解的透彻,就选谁。一些县换上新选的胥吏,新政推进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