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开封城外刘家村。
布政使刘定之站在黄河大堤上,满脸的泥土,对着身后的官员怒视:“怎么来这么少人?河堤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大人,我们已经发下告示了,实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那些士绅得按照田亩数出工来修河堤,田多的出工就多。”参政谢贞眼中喷火,“可那些士绅视若无睹,根本没有派人来出工。”
刘定之大怒:“岂有此理!把兵都派出去,不来的,抓也给本官抓来。”
谢贞颔首领命:“是,就等大人你这句话了。”
他立刻召来四个都指挥佥事,命令他们把手下的兵都分派出去,按照文书中的规定,去那些士绅家抓人。
一个时辰后。
开封城中的许多士绅,都被押上了黄河大堤。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养尊处优,哪能干活啊?对着刘定之就破口大骂。
“酷吏啊,酷吏,刘定之,老夫要参你!老夫进士及第,做过户部主事,归乡来还被你糟践。老夫定要参你。”
“古往今来,士绅都是免差役的。你想干什么?”
“凭什么糟践我们读书人?我们要跟这些乡野村夫一起修河堤?”
刘定之怒吼一声:“这是朝廷新政,本官的告示已经发下一个月了,难道你们不知道?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你们凭什么不能修河堤?这下游你们的田最多,大堤决口,淹没的是你们的田。”
“我们是读书人,不用修!他们……就该他们修河堤,这是他们该做的。”为首进士边指着修河的百姓边大吼。
刘定之知道跟这些人费口舌是没用的,他大手一挥:“来人,他扰乱新政,给本官重打十大板!”
四个甲士冲了上去,把那中年进士按在地上,就开始打板子。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周围的士绅瞬间安静下来了。
“刘定之,你给老夫等着,老夫会联合河南士绅,参你!”中年进士怒吼。
……
京城,乾清宫。
太监曹吉祥捧着一摞折子过来,禀报:“陛下,这是河南来的折子。”
听到河南两个字,朱祁镇连忙招手示意拿过来,他最近时刻关注着刘定之在河南推行新政的情况。
他打开第一本折子,是河南巡抚张鼎的,他在折子里参刘定之,说刘定之强逼士绅修河堤,引起河南读书人联合反对。他们请求朝廷,罢免布政使刘定之。
“这个张鼎,还没死啊。”朱祁镇眼中寒芒闪过。
他拿起另外十几本折子,都是河南官员,也都是弹劾刘定之的。朱祁镇冷哼:“看来上次清洗河南官场,还是有作用的,弹劾刘定之的官员,也就这么十几个。”
把剩下的折子随意翻了翻,就仍在了一边。他抬眼问:“刘定之没有折子上来?”
曹吉祥摇了摇头:“内阁那边没有,也没有直接递到军机处的。”
“司礼监呢?”朱祁镇问。
“刘大人向来守规矩,从未把折子直达司礼监。”曹吉祥道。
朱祁镇拧了拧眉。
他倒是想刘定之不要那么守规矩,面对河南那么复杂的情况,他得灵活,得让人明白他身后站着的是皇帝。
“有刘定之的折子,立马送来。”朱祁镇挥挥手。
曹吉祥颔首领命,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杨贵芳进来拜见,面色凝重:“陛下,河南巡抚张鼎他们上折子参刘定之,陛下是不是不打算处理?”
“当然不处理,要处理,也是处理张鼎他们。”朱祁镇哼道。
“陛下,那内阁那边,还有朝中部分清流一派的大臣,明日早朝就会联名参刘定之。”杨贵芳急道,“内阁大学士商辂,陈循为首,六部大臣纷纷跟随啊。”
朱祁镇猛地拍桌子:“这个商辂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杨贵芳苦笑道:“他反对的其实是‘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在他看来,‘士’是高贵的,国家就应该养士,怎么能去服差役?就应该免赋税。”
“哼,也是觉得朕在作践读书人?”朱祁镇目光冰冷。
“肯定不会直接说陛下。”杨贵芳道,“现在他们的愤怒,都撒在刘定之头上。刘定之在河南,怕是难办了。”
朱祁镇脑海中闪过当初河南灾民的场景,眸光冷冽。
谁也不能阻止新政的推行!
……
翌日,早朝。
先是内阁首辅王直询问河南巡抚张鼎参布政使刘定之的折子,什么时候有批复。朱祁镇说在等刘定之的折子,之后再定。
商辂听了,心想陛下你这是要和稀泥啊。于是,他站了出来,禀奏:
“陛下,刘定之在河南,为了推行新政,竟然鞭笞进士,这让读书人颜面何存?‘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只是试行,说明不一定正确。可这个刘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