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肥而不油、瘦而不柴、一涮就熟、经久不老,这羊肉卷只选用上脑、大三岔、小三岔、磨档、黄瓜条这些部位的细嫩肉质来做卷。
就算是平时饭量不大的小老太,今个儿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好,还是因为东来顺的羊肉好,多吃了好半斤肉。
饭局过了。
许青山让小舅送外婆先回酒店,又目送其他老师离开,才和身侧的田刚一块在中关村附近溜达着,一边消食一边聊天。
许青山也没想到。
自己来京城以后,和外人一起散步约会,第一次竟然是跟一位糟老头子一起。
田刚要是知道许青山心中所想,绝对会想敲他两个脑瓜崩。
什么糟老头子?
我才51岁好吧!正值壮年!
“青山啊,你也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
田刚低眉顺眼的。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心事重重的中年人,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这个年纪应该意气风发的华夏院士。
要知道,他可是36岁获得沃特曼奖、38岁获得韦伯伦奖,43岁获评华夏院士的大牛。
大部分人要是能够达到这样的成就,走路都带风的。
但田刚已经不是那个刚回国意气风发的田刚了,09刚是因为首代弟子的决定而痛心的沉沦刚。
还好许青山给了他心理安慰。
“就算你以后不留在国内,也没事,我只是在尽我最大的努力而已。”
田刚和许青山在街头散步着,一边聊着。
“很多事情,我只是希望你去做,但我不会强制你去做,因为当年我自己遇到过,我不能让自己变成自己曾经厌恶的人。”
田刚吐露心声,许青山听出了一些细节。
“老师,你说的是丘老么?”
“嗯,我也不瞒着你。”
田刚表情很是惆怅,说道。
“你也知道,他手里爆出过那些相关的学术丑闻并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其实当年在他手里干活的学生,他几乎都有要求过。”
许青山安静地听着田刚说起几十年前的陈年往事。
“他认为,我们这些学生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我们的成果是因为有了他的指导和命令才能做出来的,所以我们的研究方向也好,还是发展路线也好,必须要听他的安排,他的控制欲很强。”
田刚并没有用很恶劣的词去形容那位跟自己曾起过很大冲突的恩师。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老师先因为对自己的不满,和对京大的不满,率先开炮的话,其实田刚并不愿意攻击,甚至提起自己的这位恩师的。
“我在做出了一些成果之后,我希望能去做我自己想做的方向和领域,但是被他拒绝了,他说如果我这是在背叛师门,如果我一意孤行的话,我将拿不到他的推荐信。”
“他要求我全心全意地去围绕着他的研究去展开。”
田刚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
“后来我妥协了,事实证明他的嗅觉确实很敏锐,他指导我做出来的成果,让我顺利地在普林斯顿、纽州立石溪、纽大柯朗所拿到了教职,还应邀在90年在隔壁日本京都召开的国际数学家大会上作了45分钟大会报告的演讲。”
“但我后来走出了自己的路,做了自己想做的领域,获得了属于我自己的成就,再到后来回国,我就一直坚信,我绝对不会像他一样。”
田刚扭过头来跟许青山认真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但其实我并不怨恨他,他确实让我走上了一条更高更广的路,我和他之间,更多的其实也只是两个学派、两个学术路线、两种发展观念、教育观念上的区别而已。”
“我觉得,应该尽量地创造一个宽松的环境让年轻人能够更安心、更好地来做学问。要建立这样的环境需要对学问要有足够的尊重,要以学问为重,以学术标准为判断一个年轻人做得好坏的唯一标准。做得好的学者一定要注意多给年轻人创造机会,而不是仅从自己的研究出发,让年轻人做些添砖加瓦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让他们自己能独立出来,更快更好地发展。年轻人一定要能够安心地做事儿,不要跟潮流,要独立思考,积极地努力,争取做好的结果、原创性的结果。而不是跟着别人后面去捡一些便宜。”
许青山默然。
田刚的意思他听清楚了。
其实就是很是直接地指向了当年丘老的学生被佩雷尔曼指摘的事情。
从许青山的视角来看,田刚的想法并没有错。
当年丘老的学生在国际数学大会被点草,确实引来了很多学术风波和黑料,因为他们的操作无疑就是想要蹭着佩雷尔曼证明了庞加莱猜想的风,做着一些补充论证的工作,来争取同样的待遇。
这对于学术人来说,是拾人牙慧,又令人不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