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
一处偏僻的村庄。
一名老汉赤裸着上身,顶着烈日,用力挥下手中的锄头。
在他身边,一个最多不超过八岁的男孩,赤着双脚,光着屁股,小心将瓦罐中的粮食撒了进去。
不知为何,这两年就没有安生的时候。
不是大涝,就是大旱,要么就是一群人扛着刀枪,起兵造反。
因此这粮价,也是一年一变,翻着跟头往上涨。
王家村地处深山,倒是没有被造反声势波及,也没有受到多少水旱的影响。
但地就不是块好地,甭管花费多少心思,它产出的粮食就那么多。
抛开给官府交的税,剩下那些勉强够糊口,再无余粮拿出去发卖。
因此外面的粮价再高,他们的生活依旧如一潭死水,一成不变。
在收拾完最后半亩田,王招福找了块树荫坐下,朝儿子狗剩招招手,让他把吃食取来。
吃的东西很简单,昨夜烙好的大饼。
拿到手中时,饼已经放得又干又硬,一口咬下去,保管能崩掉半口牙。
王招福却十分熟练的将它撕开,一大半扔给儿子,自己则捧着剩下一小半,一点点掰成小块,放进嘴中用口水泡软,再慢慢咀嚼。
山里想要喝点干净水不容易,家里的水缸又见底了,过几天还要走十几里的山路去挑些回来,这两天得省着点用。
王招福吃的很慢,手中的饼还剩大半时,就察觉到儿子渴望的目光。
他扭过头,发现儿子已经将饼吃的一干二净,正坐在树荫下舔着手指,自以为隐秘得看向他手中的饼。
“混小子,肚子里蹲了头狼!”王招福笑骂一声,索性将手中的东西全递了过去。
看儿子吃得香甜,王招福宠溺的揉了揉儿子头,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比他老子能吃。
看这架势,以后绝对是收拾地的一把好手。
短暂的休息,让王招福恢复了些许体力,他让儿子先歇着,自己拎起你那锄头走向田中,准备把剩下的活抓紧干完。
“王老头!王老头!”
听到这个声音,王招福刚刚举起的锄头放了下去,身子倚靠在上面,躬着腰赔笑道:“郑大人,您来了啊。”
郑耀强穿着一身偏大的官服,晃晃悠悠走到田上,左右看看,接着用力跺了跺脚下刚刚翻好的土地,笑道:“忙着呢?”
王招福点点头,心中已经骂起了娘。
这“正要钱”突然过来,准没什么好事。
“最近收成怎么样?”
“托大人的福,还不错。”
“不错就好,不错就好。”
郑耀强东拉西扯了半天,让王招福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厮平日来此从没有好脸色,今日怎么这般客气了?
但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郑耀强不开口,自己最好也不要问。
两人就站在烈日下一问一答,王招福早已习惯了这种天气,表现的格外轻松。
郑耀强则明显已经承受不住,衣服被汗水浸透,但为了不在王招福面前丢脸,只能强撑着不解开衣服扇风。
又过了好一会,当郑耀强将王招福家中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问了个遍,才切入正题。
“王老头,我这有个好消息,我这边就先恭喜你了。”
“好消息?大人您是什么意思?”
“官府最近要收田。”郑耀强又跺了跺脚下的土地,笑容灿烂道:“知道什么价么?
就你家这烂田,七...五两!
王老头,你就偷着乐去吧!”
王招福懵了,看看脚下再熟悉不过的土地,又看看满脸焦急笑容的郑耀强,摇摇头道:“大人,俺不明白您什么意思?”
“嗨!”郑耀强急的直摆手,“王招福啊王招福,你真是白瞎了你的名字!
如今福气好不容易上门了,你竟然把它往外推!
我就明白告诉你,现在官府收田,一亩地五两银子!
我记得你家有个七八亩吧?那可是将近五十两银子。
王老头,你自己算算,你几辈子才能赚到那么多钱?”
王招福被郑耀强口中的数字惊到了,结巴道:“那...那么多!
大人,您莫不是在骗俺吧?”
“骗你作甚,我也懒得跟你废话,这地你卖是不卖?
你要答应,咱们现在就去衙门写文书。
你要不卖,就当我没来过。”
说罢,他抱起双臂,脚尖不耐烦的拍打着地面。
王招福看看地,又看看儿子,纠结许久才道:“大人,这田是俺祖上留下来的,俺要是卖了,以后可就没地种了。”
郑耀强的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