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油灯燃着。
郑琉坐在梳妆台前,散着长发,把她那些首饰头面仔仔细细收到妆匣里。
一面收,嘴上一面念着。
“我以为能笼络人的,怎么也得是个妖娆的,怎么你就养了块木头?”
“真是打一棍子才憋出一句话来,一点劲都没有。”
“她那儿也忒寒碜了些,我里里外外翻了一圈,都没什么值钱东西。”
“我说刘迅,你也真是小气,人家就这么跟了你,结果你是半点好东西都没舍得给她。”
“这要是别人的外室,我看着都得心疼几分。”
“可谁叫是你养的呢?让我知道你拿好东西养她,你就等着看吧。”
“你打算养到什么时候?不如换一个有点意思的吧?”
啪嗒——
灯芯燃尽,火光暗了下来。
刘迅这才回过神来。
他刚一句话都没有接上。
倒不是什么心虚、理亏,以至于不敢和郑琉说道玥娘的事。
他外头养着一个、根本不是稀罕消息,郑琉早就心知肚明。
他只是太过于瞠目结舌了。
他压根没想到郑琉会突然去水仙胡同,还给他看回来这些“见闻”。
灯芯一摇,刘迅空白的思绪才算回拢了些。
“她是她,你是你,她又不来你跟前碍眼,你自己去寻什么不痛快?”刘迅连连摇头,不解极了,“你与玥娘争风吃醋做什么?弄得跟多稀罕我似的。”
镜中,郑琉的脸色变了又变。
前半截话,她听得肚子里直冒火。
她怎么就不能去寻玥娘了?
不在她跟前晃悠,玥娘就不是个让她不痛快的存在了吗?
而后半截话又似一通冰水,让郑琉的那点儿火气没冲出来就又恹了。
争风吃醋?
为了刘迅?
这说的是哪门子笑话?
她从头到尾就不稀罕刘迅!
当然,刘迅也不稀罕她。
就这么一桩谁也不稀罕谁、就为了一口气而结成的亲,她去寻玥娘,好像又……
也不是不占理,就是没一点儿意思。
这么一想,郑琉真是憋得慌。
把手中镯子拍在台面上,她冷声道:“怎么?不稀罕你就不能挑剔你了?我就不能是为了我的脸面和你说这些?”
刘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对太子阿谀奉承,对父亲老实听话,对母亲虽说有不少阳奉阴违的、但总体上不会当面顶着来,但对郑琉、他可不会一味说客气话。
“脸面?”刘迅讥讽道,“你有这东西?”
郑琉睁大了眼睛,狠狠瞪着刘迅。
刘迅话一出口,也有些后悔。
他与郑琉是“合作”关系,既是合作,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僵。
今儿是郑琉有错在先,不止去水仙胡同给玥娘难堪,还回来话里话外讽刺了他一通,但他大人有大量,不该这么和郑琉计较。
这么想着,刘迅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前几天我和你说过,我们两个合作试试,你也应下了,”刘迅道,“都是存心合作,折腾那些也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多想想如何能给徐简和郡主添堵。”
郑琉冷笑一声:“你养个外室,就能给那两人添堵了?我看,是你叫他们堵了个正着吧?”
“我算是听出来了,”刘迅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就是见不得我身边还有个玥娘,想把她赶走,那我丑话说在这儿,玥娘还有用处。”
郑琉嗤笑,显然不信这话。
刘迅想了想,走到郑琉边上,弯腰与她咬耳朵:“太子很喜欢玥娘这种……”
郑琉的身子僵住了。
刘迅刚一凑过来,她下意识想躲开几分,没想到后头接着这样的话。
有那么一瞬,郑琉都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太子殿下,喜欢玥娘那种?
玥娘就是根木头。
不、不对。
木头不木头的,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玥娘是刘迅的外室,太子殿下竟然会……
这个外室,不止是刘迅自己养的,还是他给太子殿下养的。
郑琉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玥娘本就不是个自重人,服侍了这个又服侍那个,说出去也不稀奇。
太子殿下就吓人了,竟然是一点不挑剔。
而刘迅,分明就是一只绿头龟!
原来,真的会有男子为了前程,将自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的榻上。
这么说来,那玥娘当真是个榆木脑袋!
不用太子来拿捏刘迅,也没从太子那儿多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