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安逸伯夫人进了正殿,解了雪褂子。
没有立刻往里走,先在火盆旁暖了暖,去了身上寒气。
等身上热乎了,她才含笑进到内殿,恭恭敬敬与皇太后行礼。
皇太后正透过启了条缝的窗户往外看,叹道:“昨晚雪大,积起来不少,好看。”
安逸伯夫人便道:“瑞雪兆丰年。”
皇太后抚掌笑了。
上到坐在皇城里的天子,下至看天吃饭的老百姓,谁会不喜欢“丰年”呢?
待安逸伯夫人坐下,皇太后道:“你来得可真早,哀家一年到头,难得这么早见人来问安的。”
“不能迟、不能迟,”安逸伯夫人笑眯眯着,“郡主与辅国公的八字合出来了,我琢磨着我们伯爷那急性子,定是一下朝就去御书房了,等圣上看过、下旨,消息传到您这儿,那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皇太后哈哈大笑。
身边宫女嬷嬷们都十分配合着,也是欢声笑语的。
王嬷嬷喜道:“听伯夫人这话,结果一定很好。”
“奴婢就说,天作之合,前两回国公爷来给娘娘请安,与郡主站在廊下说话,奴婢远远一看呐,眼睛舒服极了。”
“按说咱们宫里人,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见过?眼睛都挑着呢!偏就爱看郡主与国公爷说话,看两眼,一整天都合不拢嘴。”
皇太后兴致越发好了:“知道你们都琢磨着拿多少赏钱呢!一个劲儿说好话!”
“谢您的赏,我就是为了沾了喜气的赏钱,特特赶来了,”安逸伯夫人玲珑人,接了话,从袖中取出册子,递给皇太后,“您看看这上头批的,够不够让您多散些赏钱?”
皇太后叫这一个个配合得,眉开眼笑。
打开册子一看,眼睛里笑容一点一点地,化作了晶莹,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
指腹在那一个个工整的字上来回摩挲着,再开口时,声音都透着几分哑。
“哀家高兴,是真的高兴,”皇太后道,“那么个小不点,都要定亲了……”
王嬷嬷背过身去,默默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她也是喜悦里夹杂着感慨。
她还记得,她头一回见郡主时,还是洗三礼上。
那时娘娘还是中宫皇后,再疼爱孩子,也不好轻易出宫去观礼,便点了王嬷嬷。
她到了诚意伯府,越看越觉得这孩子长得就是富贵样,命里有福,回来后禀了娘娘,娘娘也欢欣不已。
哪里知道,旁的福气样样好,只那母女缘分浅,让人越发怜惜她。
好在是平安长大了。
会越来越好的。
安逸伯夫人把皇太后的神态看在眼中,宽慰道:“孩子都会长大的,我老了,您也老了。”
皇太后看着眼前这位并不显苍老的五官,啼笑皆非,啐道:“谁不知道你保养有方?”
伸出手在脸上摸了摸,安逸伯夫人故意道:“您要跟我说保养方子,我可就关不上话匣子了,可您更愿意听郡主的喜事,我就不说那些惹您烦。”
如此一打岔,把皇太后心底里盘旋着的那些情绪吹散了。
殿内的气氛重新欢喜起来。
没多久,外头传来了宫女的禀报声,说是曹公公来了。
曹公公入内,欢欢喜喜行礼。
皇太后忙问:“圣上那儿是个什么说法?”
“圣上看了八字结果,龙颜大悦,亲自提笔写了赐婚的圣旨,”曹公公说着,就把一卷明黄卷轴呈上,“请您过目。”
安逸伯夫人眼睛一转,与皇太后道:“我说得没有错吧?我若来迟些,可就讨不到头一份赏银了。”
皇太后笑容满面,展开圣旨。
上头一笔一划,都是圣上亲笔。
皇太后很熟悉圣上的笔迹,断不会看错。
只是这个字,比平时更飘逸些,足以看出泼墨之人那畅快激动的心情。
一如她这个看圣旨的人。
“告诉圣上,”皇太后交代着,眼睛眯了起来,“哀家看过了,满意极了,今儿中午能多用一碗饭。”
“小的得晚些回御书房禀告了,小的领了旨,要去辅国公府宣读圣旨,”曹公公笑道,说完这句,想起伯夫人刚刚提过赏银,他又补了一句俏皮话,“小的也要赚赏银去了。”
“哎呦哎呦,你们看看!”皇太后指着曹公公,大笑着道,“圣上身边的大红人,宫里那么多内侍哪个有你家底丰厚?还惦记赏银呢?”
“银钱不嫌多,”曹公公陪笑着,“喜事当然也不嫌多。”
“你去辅国公府,那诚意伯府那儿呢?圣上点了谁?”皇太后又问。
曹公公没有立刻答,只斜了下眼,给小于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