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油灯光暗下去些。
林云嫣正要继续与小段氏说说自己对生意的看法,就见清妍抱着条薄毯来。
清妍是载寿院里的大丫鬟,作为家生子,这些年很得小段氏的器重。
林云嫣却是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背主的东西,她恨得牙痒痒!
从前,祖母病倒后,两个早些年放出府的丫鬟凑了些银子、悄悄送来给祖母请大夫。
上好的药材自是用不起,只寻常方子,求一个心中安慰。
清妍主动去抓药,带着银子一去不返。
虽说那银钱不算多,但做出这等事的是自己信任的大丫鬟,祖母心里更加受不了。
林云嫣抿了抿唇:得早些把这种人从祖母跟前挪走。
心念一动,她开口问道:“清妍姐姐,这毯子是给我用的?”
清妍闻声,忙答道:“夜里会有些凉,郡主拿来盖个肚子,这条中午才晒过太阳,干净又柔软。”
“那可太好了,姐姐拿给我,我正好先盖个腿,”林云嫣笑着道,“屋里看着有些暗,姐姐拨一拨?”
几句话,事儿都安排了。
清妍看着林云嫣伸出来的胳膊,下意识地就把薄毯递了过去。
等手上一空,再看林云嫣麻溜儿拿毯子盖了腿,清妍眨了两下眼,哦,对了,得去剪灯芯。
林云嫣这才继续与小段氏说话。
她也没有特地压声音:“那生意若赚钱,为了大姐的婚事,就这么毁了自家财运,我看这笔账不值当。”
讶异之色从小段氏眼中闪过,她奇道:“我以为,你们姐妹感情很好……”
这么好的感情,为何言语里会透出几分不屑来?
“您要脸,我也要的,”林云嫣并不掩饰语气中的直白情绪,“打小长大的姐妹,怎么能不‘好’?”
这话太直接了。
直接到,小段氏一时间接什么都好像不对劲。
林云嫣继续满不在乎:“大姐出阁,嫁妆给少了,您面子上过不去。就像您与叔父说的,云字辈里头一个,肯定得风风光光。您平素里里外外的,也对大姐很疼爱,真给少了,不止许国公府不满意,其他往来多的老夫人也看您笑话。”
小段氏的面色白了一白。
别人背后会说些什么,她抬抬脚指头都知道。
“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平日装得那么好,到了真金白银的时候,露馅了吧?”
“虚情假意,还不如那些真小人!”
她这么爱惜羽毛的人,她怎么会舍不得给云静置办得好些?
“你这张嘴哦,”小段氏嗔怪着虚点了点林云嫣的唇,“祖母一片好意,倒叫你说得小气吧啦的。”
林云嫣笑个不停。
要她来评断,祖母爱脸归爱脸,待大姐的真心,还是有个六七分的。
没到掏心掏肺的份上,但也上心了。
心里知道,林云嫣嘴上还是故意寻事:“您真不心疼银子?二叔父走得早,二房平日开销全来自公中,却无一分回馈,您给那么多陪嫁,我都心疼!但我也能理解您,您想大姐快些嫁过去,也是为了让许国公府提携提携三叔父。”
小段氏脸上的笑容险些端不住了。
自家状况、自家最知道。
林家上下和睦极了,哪怕有些许摩擦,心里抱怨两句,转过天去、事儿就过了,从没有明晃晃把不满、不和彰显出来。
这丫头今儿是吃了什么炮仗?
不似那百子炮、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倒像是烟花,五颜六色、让人应接不暇,看傻眼了!
她是真傻眼,一时半会儿间,她都吃不准林云嫣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与往日行事态度相去甚远!
再者,姻亲之间互相提携,这在官场上太寻常了。
两家联姻,许国公府给三郎拓路,亦是如此。
怎得从云嫣口中说出来,成了他们把云静当烫手山芋,赶紧卖出去换成银子回来?
难听啊,难听得她老婆子都不好意思立刻办喜事了!
若不是素来脸皮薄,小段氏都想捂了林云嫣的嘴,堵她一句“小祖宗你可别理解老婆子了!”
林云嫣见小段氏如坐针毡,这才冲她挤挤眼:“我还有一事儿要偷偷说给您听……”
小段氏总算不用听那通“胡乱理解”了,立刻清了清嗓子。
清妍已经拨好了灯芯,闻声会意,行礼后退了出去。
该让清妍听的,都已经叫她听好了。
现在,林云嫣要说说不该让清妍听的内容了。
“您先前说,老实巷只做原本的收租营生怕是难以赚钱,我听着很是在理,但我有一桩买卖,”哪怕屋里没有其他人,林云嫣的声音还是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