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平积水潭和铁狮子坟当间儿有个小西天。
这里有一个中国电影资料馆,被戏称是北平影迷的圣地。
小西天也是中影集团所在地。
2003年3月5号,中影、上影、保丽伯纳等几家拥有发行业务的业内巨头齐聚在此,参加《小偷家族》和《疯狂的石头》的看片会。
按理说,作为两部电影的出品方,这样的看片会应该放在中立场地问界公司或者北电也行。
但是小平头仗着中影在《小偷家族》里的30%投资份额,硬是把看片地点定在了这里。
于东和上影此次派来的发行部门经理朱肇兴也是无奈,只能悉听尊便。
放映室里,龙标一闪而过,《小偷家族》开场。
冯远争带着儿子张义山在超市盗窃,回家的路上遇到哭泣的小彤,将她带回了家。
平淡又乏味的开头。
韩山平皱着眉头,这并不是他预想中的节奏。
《爆裂鼓手》虽然也是一部音乐文艺风格的电影,但是从头到尾的情节点非常多,很能抓住观众的眼睛。
这也是路宽在路演中宣称的无尿点。
但这部《小偷家族》,看起来就有些像白开水一样了,尽是些家长里短的戏份。
不过田状状不这么认为,从开场十分钟的电影留白、曝光的技法就能看出这是导演独具匠心的布置。
开头一个2秒左右的太阳过曝,既闪到了屏幕前观众的眼睛,也给观影者传递了一个信息——
这是一个被灼伤的家庭,这是几个湾省经济下行期间被抛弃的苦命人。
路宽是要拍苦情,还是温情,只有继续看下去。
除了韩山平、田状状,于东、朱肇兴等人,今天在场的还有高城盛和北电导演系主任谢小金。
一边是行政派,一边是学术派。
行政派看得是票房潜力,他们习惯代入普通观众的视角去结构和评价。
学术派则要条分缕析,去评估这位北电学生在电影技法和视听语言上的探索。
路宽和宁皓坐在后排,已经提前学习过,此时有些疑惑地和路老板窃窃私语。
“路导,怎么不从戛纳回来再组织看片?”
宁皓的言下之意,是说以路宽的导演水平和运作能力,完全可以先尝试在戛纳冲奖。
携奖回国之后,再和发行方谈分成就手拿把攥得多,可以最大限度保证自己的收益。
“现在沸点形势不明,早点定下来吧,免得夜长梦多。”
这是一方面原因,但是不是最主要原因。
先拿奖再要求降低发行比例,宁皓都想得到,路宽当然早就斟酌过了。
所谓未虑胜,先虑败,路老板对这次《小偷家族》在戛纳的评奖前景不是非常有把握。
在威尼斯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影片调性正中威尼斯主席的下怀,评审团老大是国人同胞巩俐。
又恰逢好莱坞风格的电影契合当届威尼斯的“接受多元”口号。
但5月份的戛纳,情况就要扑朔迷离得多。
即使这部《小偷家族》在后世2018年曾斩获金棕榈,但“时移世易”,今年的情况还真不好说。
因此路宽又很鸡贼地提前召集了看片聊发行,以防在戛纳遭遇滑铁卢。
宁皓没当回事,或者说不是后世经历过大规模口罩事件的,谁也没料到这次的传染病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程度。
“《石头》今天也一并把发行定下来,但是我建议把上映放到7月以后。”
后世2003年沸点肆虐,北平所有电影院从4月底开始封场,一直到6月11号才解封。
但即便是解封了,还是实行隔行隔座售票,只开放一半的座位。
受沸点影响各家影片都推迟上映。
造成了2003年下半年,香江的《无间道3》、《飞龙再生》和好莱坞的《终结者三》、《黑客帝国二》等大片拥挤厮杀,惨烈无比。
对于一般的出品方来讲,前期进行了巨额投资,甚至不乏贷款拍片的,影片拍完后当然是想要早些上映收回成本的。
但是对于路宽和问界来说,《小偷》和《石头》总投资不过1300万左右,公司也不存在融资成本。
如果能够预测和保证发行效果,路老板不介意延迟到第四季度。
甚至是把《小偷》放到春节档。
前排的观影者开始窃窃私语,路老板抬头瞄了一眼,是情节点到了。
一家人的温情面纱被揭开,让观众们看到了残酷的真相。
原来这个家庭是建立在“互利”原则的契约精神上的。
夫妇收养弃婴是出于没有子女的补偿,赡养奶奶则是觊觎她的退休金。
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