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出神地看着水轮在水渠的水流冲击下快速旋转起来,心中却又联想到了之前他心中一直萦绕的一个想法。
自从入蜀之后,尤其是丢失荆州、夷陵之战之后,诸葛亮已经深刻认识到益州一州之地人口单薄这一致命问题,大汉要想实现匡扶汉室大业,必须要有法子弥补人力之缺失。
之前他就一直在思索弥补人力之法,比如益州运粮实在艰难,人背马载运粮难度很大,若是能集合能工巧匠打造诸如木牛木马等器械来节约人力,必定是一个可行的法子。
而前几天队友宋白在光幕之中提到,虽然借助水力之机械足以节约人力,但对人口众多的魏国来讲,设计、建造、维护这一精巧的新式水排,还不若驱使部曲黔首来的省事。
这几天诸葛亮又回想了一下之前隐居南阳之事的场景,似乎确实如此。
南阳当地使用水排等机械时间很久,正如巨达所讲,应该是有百多年之历史了。
但当地不管是农耕还是冶炼,并没有把诸如水排这样的器物推开使用。
诸葛亮原先并没有思考其中的原因,但经过前几日队友宋白的提醒,他回味回味,发现南阳地区并未推行水排,似乎确实与当地人口繁盛、黔首之民难以维护水排之类的器械有关系。
这时候诸葛亮轻摇羽扇说道:“我年轻时在南阳隐居,南阳当地的豪族大户所控制荫庇的户口动辄以几百上千家计,这些人口足以耕种豪族所拥有的庄园。而且豪族大户不会想到要给这些元元之民提供读书识字的机会,所以豪强控制的民众既没有需求也没有能力去借助水排等器械提升耕种、冶炼的成效。”
向朗、杨仪等人点点头,蒲元也施礼说道:“诚如丞相所言,如今大汉人口单薄,若是要与魏国相争,必须要借助天时地利,譬如这新式水排,架设这一水排,单论其力道,可比得上二十余名壮丁,十多头牛马,但壮丁和牛马还需要休息吃饭,也需要晚上歇息,可这水排是不需要的,如此来看,一架水排顶得上上百人。”
诸葛亮点了点头,如果按照队友宋白在光幕之中所言,这大汉人丁稀少反而会成为一种优势。
虽然他和相府众人都明白这水排、高炉省时省力,但治民之道犹如治水,治水之法在于引导,在于让水自己流动,而不能用人力去推着水流动。
在魏国使用推广这种水排,就有些像以人力来使水排流动,而在大汉,情况正好相反。
大汉人少而面临国争,对相府以及汉军来讲,有最直接的外部压力促进使用机械。
而益州之地的豪强,其庄园中的民众数量也相对较少,若是督促他们来使用水排,想来其动力依然也是有的。
这时候,蒲元又施礼说道:“丞相,诸公,若想推行这不需要人力、畜力的器具还有一个问题。”
“正一,你讲吧。”诸葛亮知道蒲元平时就关注冶铁、织造器具之事,虽然担任西曹掾任务繁忙,但也一直抽出时间与工匠交流,其实这也是自己把他留在相府的一个原因,前些年思考改进军弩、试制可以载运木牛木马,诸葛亮经常与蒲元交流。
蒲元施礼说道:“我以为,这制造省力器具的关键在于得人,之前丞相曾与众人讨论我大汉人才选拔之法,务求得人以襄助我大汉,我身居西曹掾之位,对如何选人也有一些思考。”
“太史公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明君举大事,则群臣享其功,这个功无外乎爵禄、官职、财货、奴仆,如今选拔治国理政、领军作战的人才国家已经有了完善的爵禄等奖励标准,未来大汉若是要推行这器械之法节省人力,也得有懂得器械之法的人才才行,若要求得人才,我以为同样也得有相应的训练激励之法。”
蒲元讲完,众人都一时间没有做声。
过了一会向朗摇摇头说道:“正一,治国理政、领军作战是君主最关心的事情,所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这制造器械都是一些微末之业,如何能与治国、出征之事相提并论呢?”
杨仪也赞同向朗的意见:“天子代天牧民,牧民之事为天子之本业,《礼记》讲九州之长、天子之国曰牧,君主设立爵禄、官职、财货和奴仆,是为了奖赏替君主牧民,承担天子之主业的公卿的。如果制造器械也可以获取爵禄,这实在是有些不合道理。”
蒲元听了眉头一皱,也沉默了。
他本身以才学入仕,确实是一个传统又主流的官员,和向朗、杨仪等人无异,所以他很理解、很明白制造器械在士人眼中的地位。
但幼时起他就醉心房前屋后、田间地头那些水车耕犁,待到读书时也很喜欢那些阴阳五行、墨家之法乃至相马经、铜马法、四时月令等杂书,也很喜欢与陶工铁匠交流,不过这仅限于一个私人的爱好。
入仕相府后,因为偶然的机会他受到丞相召见,共同交流了改进弓弩之事,这让蒲元好像看到了施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