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渐晚,屋内的灯亮起。
祝闻不得不面对一个很严峻的难题——
晚上怎么睡?
这房子就是个大通间,衣柜挨着床,床挨着沙发,沙发挨着餐桌,餐桌旁就是厨房……眼珠子转一圈儿,就能把屋里的边边角角看个透彻。
难道要祝闻和周柏那恶心人的玩意儿躺在一张床上?
祝闻忍不了。
她琢磨着,要怎么把周柏赶到沙发上去睡。
哪想,还没等她提呢,周柏就主动说:
“晚上我睡沙发,你自己一个人睡吧。”
他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靠在床头看书的祝闻。
语气里有一缕藏不住的畅快。
大概在他看来,不和祝闻同床,就是他对她的惩罚!
一个丈夫如果对妻子的身体都不感兴趣了,这不是惩罚是什么?
祝闻正蹙着眉苦恼呢,乍然听见这一句,她惊喜不已:
“嗯?还有这种好事儿?”
这是一整天下来,她第一次看周柏如此顺眼!
祝闻高高兴兴地把书丢开,霸占了整张床,那神情别提多惬意。
然而,周柏见了,却仿佛吃了苍蝇般难受。
怎么回事?
明明是他先不想和祝闻睡!
现在好像变成了他才是被一脚踹开的那个……
周柏心里憋屈得很。
可他性子高傲,要他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简直就跟要他的命没有区别。
最后,周柏只能自己给沙发铺上被子,硬梆梆地躺上去。
沙发是木头做的,就算铺上好几层的棉花,依然硌人得厉害。
周柏忍不住连翻了几个身,沙发被摇得嘎吱作响。
祝闻:“吵死了。”
周柏只能跟块木头似的,直挺挺躺在沙发上,几乎整夜都没有睡着。
祝闻这一夜倒是睡得很好。
她很快适应了院子里的生活,熟练地在厨房水槽里刷牙、洗脸,又去院子里的卫生间上了厕所。
她一路收拾乒里乓啷的声音,把本就没睡好的周柏直接吵醒。
他翻身坐起来,头发潦草得像是被人打了:
“祝闻,你能不能安静点儿!”
祝闻嫌弃地瞥来一眼:
“都这么晚了,你还能躺着睡大觉,果然是不工作的人最幸福!”
说着,抱上东西出门了。
周柏扭头一看钟——
天杀的祝闻,现在才6点半!
祝闻可不知道周柏在心里疯狂骂她,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
骂就骂呗,也不会少块肉!
她出门后,在附近找了家卖包子的早餐摊。
今年,有关部门已经宣布可以允许个体劳动者从事经营工作,随着第一家个体经营的饭店开张,路边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一些简陋的摊子,卖包子凉皮豆浆油条,种类还挺丰富!
民众们也渐渐不爱往国营饭店去了,毕竟这些小摊子价格便宜又实惠,3毛钱就能买到1两牛肉包子,偶尔囊中宽裕点,普通人也能买来尝尝鲜。
祝闻今天出门时,把所有家当都背在了身上。
之前的她虽然喜欢买衣服,以及各种添置东西,实际上为人很精明,一分钱能掰成两分钱花,这几年下来,攒的钱也不少。
而且她还很聪明地没有交给周柏,全部死死攥在手里。
祝闻出来时,不放心把钱留在家里,就全部放在随身的包包里。
这笔钱足有300多块,对于眼下的时代来说,算是小有底气了。
所以,祝闻也没亏待自己,直接在路边摊子买了2两包子,又要了1碗豆浆,就着那热气腾腾,吃得肠胃都暖和起来,才出发往火车站去。
这年头没有电子售票,民众买火车票都要到窗口去。
那是个很小的窗口,高30厘米,宽20厘米。
祝闻蹲下身,跟售票员说了目的地。
就见售票员熟练地算出里程和价格,抓中药似的从手边票柜里抓出一张硬质的火车票,又贴上印有时间和座位号的小纸条,盖上章。
祝闻付了钱,有些新奇地捧着车票看。
她没注意,转身时迎头和身后的人撞了个满怀。
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小心!”
男人伸手想扶她。
不过祝闻并不孱弱,立刻就稳住了平衡。
“抱歉。”
她随意一点头,才发现身后站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
他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像是沙漠里宁折不弯的白杨树,光是气质就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他克制地将没来得及碰到祝闻的手收回去,军绿色帽檐下那清亮如寒星的眼眸紧紧盯着祝闻。
“同志没事吧?”
那扣进到最上一颗的衬衫上,喉结轻轻一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