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清漓第二次观看行刑。
第一次时她是一只愤怒的鬼魂,漂荡在刑场上空,看到围观的百姓摩肩擦踵、麻木不仁,看到行刑台上监斩官道貌岸然,宛若衣冠禽兽,看到一字排开的刽子手满脸横肉、残暴嗜杀。
如今,她成了熙熙攘攘人群中的一员,石头嫌看得不够清楚,用力向前挤去,谢清漓只得快速跟上。
“啪~啪~啪~”
监斩官用力拍了几声惊堂木,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监斩官站起身,他将圣旨高高举起,所有人全都矮身跪了下去,他才高声朗诵起来。
圣旨上罗列了黄岱和康怀远在嘉洲所犯的种种恶性,百姓听了无不义愤填膺。
但圣旨上并未提及任何与三皇子、四皇子有关之事,仿佛造反完全是黄岱一人所为。谢清漓微微有些惊讶,皇上决定放过四皇子了吗?
圣旨宣读完毕,监斩官高高掷出亡命牌。
犯人被一排排推上行刑台,最先受刑的是成年男子,他们皆是蓬头垢面、双目无神,机械地走到指定位置跪下,刽子手面无表情地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便滚到了地上。
百姓们发出一声惊呼,有些人很是兴奋,有些则吓得面如土色,甚至呕吐连连。
石头站在谢清漓身侧,他第一次见到砍头,吓得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胃里在不断翻腾,仿佛下一秒就要倾吐而出。
他急需转移注意力,寻找一个精神支柱,他迅速将目光转向谢清漓,在他心目中,谢清漓虽是一名女子,但武功高强、无比强悍,像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山,是他此生想要追随的榜样,
但入目的却是谢清漓泛红的双眸,无声滑落的盈盈泪水,和苍白的脸颊,她失魂落魄地盯着行刑台,周身萦绕着一股悲痛欲绝的气息,仿佛她独自一人掉落到了另一个世界。
石头还没见过如此脆弱的谢清漓,他有些张皇失措,凑近谢清漓大声唤道:“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谢清漓呆呆地盯着行刑台,她看见姜家人被一排排推倒砍头,她这次心中只有悲伤,没有愤怒,她重生了一次,却又失败了吗?真是好笑,她的努力竟然一文不值!
突然,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声音遥远又缥缈。她失魂落魄地转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石头的嘴巴似是在一张一合,但她听不清石头在说什么。
她睁大眼睛,努力看清石头,但不经意间,视线扫过旁边二楼一扇半开的窗户时,竟与窗户后一双清冷的眼眸对上。奇怪,她看不清近处的石头,那双眼眸却看得异常清晰。
楼上雅间的楚云沧也不由得一愣,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漓儿失魂落魄、满是泪痕的脸!他定睛细看,果然在人群中找到了谢清漓。
他迅速扯了一条面巾遮住脸颊,打开窗户,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衣袂翻飞间,从二楼窗户飞下。
他目光如炬,犹如一阵疾风飞掠至谢清漓身边,双手环过她的腰肢,足尖轻点,几个飞跃便回到了二楼的雅间。
一切好似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众人反应过来,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好似翻飞的骨牌,他们不再看行刑台,而是一片片转过头,看向二楼那扇窗户。
房内的流光连忙关闭窗户,隔绝了众人的视线。他擦了擦脑门惊出的细汗,主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楚云沧将谢清漓放到椅子上,急切地唤着漓儿。
神思不属的谢清漓终于渐渐回神,她环顾四周,疑惑道:“这是在哪儿?”
楚云沧终于放下心来,柔声问道:“漓儿,你刚刚怎么了?”
谢清漓神情悲切道:“我看到姜家人被砍头……”她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低声道:“不是他们,对不对?”
楚云沧点了点头,温声道:“不是,漓儿不要怕,我保证不会让那件事发生。”
“老大,老大!”一声声凄厉的嚎叫从窗外传来。
谢清漓这才想起石头,她连忙道:“那是我的朋友,可不可以放他进来?”
楚云沧点了点头,流光连忙下楼,将石头领了进来。
石头进门后立即奔到谢清漓身边,焦急道:“老大,你没事吧?”
“你这登徒……”他刚想出言质问楚云沧,转头便看到那张恍如谪仙的脸,霎时呆住了!
谢清漓有些无奈,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看到楚云沧的脸会发愣。
楚云沧心中有些恼怒,这人是谁,刚刚靠漓儿那么近,如今又这样看他!他冷声道:“孤如何?”
眼见石头要闯祸,谢清漓忙道:“石头,这是太子殿下,休得无礼!”
石头吓得立时跪在地上,颤声道:“小的……草民石头,拜见太子殿下!”他不知道该称小的还是草民。
楚云沧冷声道:“起来吧!”
恰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