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自强开着大船,继续保持着最适合拖网作业的速度,在无边的深海来回。
一直持续了三个钟头左右。
“准备好,要起网喽!”他向船员们大着嗓子喊了一声。
一边叫出这一嗓子,梁自强自己已经开始减速,由原本的每小时3至5海里,减慢到只有半速。
船速变慢后,朱天鹏已经再次来到绞车操作台。这次与放网时的操作相反,是通过绞车的滚动,将钢索一点点收回到绞盘上来。
先是最挨近船身的一段曳纲开始徐徐沿着艉滑道收缩上来。
过了一会,两块铁质的“分水板”开始露出了水面。当这两块网板移动到了船尾,绞车暂时停止运行。
早已等候在船尾的邓招财、陆松伸出手来,松开网板连接在曳纲上的铁扣,取下这两块“分水板”,绑回到了船侧的网板架上。
他俩一忙完,退让到安全地带。朱天鹏则继续启动绞车,钢索继续从大海中向着船上收缩回来。
曳纲,然后是手纲、空纲,依次从海水中升起,沿着艉滑道收回到了船上。
再往后,便是重点部分了,也是梁自强他们最关心的部分。
整个大拖网开始一点点从翻滚的尾部海水中探出头来,与放网时已判若两物,因为装载了大量鱼获而变得沉重又鼓鼓胀胀。
如同一枚硕果从水中浮现,暂时还不见全貌。
又像是一尾巨鲸出没,一场水落石出。
渐渐,网翼随着钢索被拉上艉滑道,然后是整个网身。
网身极长,拉了好一会,才轮到整个网囊出现在了尾滑道。
网身里面虽然肉眼可见,也装了一些鱼,但真正最鼓胀的,还是拖网最末端部分的网囊。
当部分网囊进入到船尾甲板,朱天鹏没有一直用钢索继续拉,而是再次暂停了绞车的转动。
邓招财、陆松来到网囊旁。这时,头顶的门字桅上徐徐垂落下几只粗壮的大铁钩。
门字桅又称龙门,是一个门字形的大架子,立在船上。
两人将大铁钩一一勾在了网囊上的铁环上,勾稳当后,两人便连忙退到一边。
朱天鹏再次操作,门字桅垂落的大铁钩就徐徐向上缩回,这过程中,装满鱼获的网囊被向上拉动,一点点离开甲板,腾空而起。
几只铁钩通过长短调节,调整出一个角度,使得渔网的口子向下,尾部朝天。
哗啦一声,绿色大拖网忽然从半空中一阵倾泻。
如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如银河落九天。
数不尽的鱼从吊在半空的网囊中倾巢而出,好一阵鱼虾雨,下不完似的,落在了甲板上。
中途还有一些鱼跳着摆着,落向更远处的甲板,如同一帘瀑布中飞溅开去的银色水珠。
不一会,甲板上就铺满了大大小小的鱼虾。铺了一层,还没落尽,后落下的就往先落下的身上砸。像积雪,一层再一层。
这种大拖网,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凭借人力去倾倒鱼获,将是一件特别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光这几个船工都未必够用。还好这条船的整套设备在功能上是比较完整的,通过龙门架悬吊倾倒鱼获,一切就变得简单又省时多了。
网囊终于全部倾倒一空了,被重新从龙门架上放了下来,邓招财和陆松把它从大铁钩上取了下来,整具空拖网被四个人合力拖向了甲板的一边。
梁自强在驾驶室中往外望去,看到甲板上一大片汪洋般的鱼虾,一阵心潮澎湃。
这种一瞬间倾倒出来海量的鱼获,与平时在浅海通过撒网,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小鱼山是不一样的。
这个量更大,比平时撒网十几网加起来都多,而且一瞬间的哗啦流泻,带来的冲击感要强多了。
隔着驾驶室的玻璃窗看得还不够真切,也不够过瘾,他忍不住要出去直接看看。
“阿鹏,你上来替我开一会!”
梁自强把船速继续减到一个极慢的速度后,招呼朱天鹏上来替他在驾驶室中掌舵一会儿。
跟朱天鹏说了下,没特殊情况,暂时只需要按现有方向、低速,保持不变即可。等于是盯着一会驾驶室。
朱天鹏上个月跟他一起接受了整整一个月的培训,早就具备实际操作能力,现在相当于是这条船的大副。替他盯一会是完全没问题的。
梁自强自己则走出了驾驶室,来到甲板上。
这船大得很,不仅长二十四米,宽也有四米五,甲板的面积可不小。刚刚拖网中倾泻出那么多鱼,也只是铺满其中一段的甲板而已。
梁自强一眼看去,还真是什么鱼都有啊,太杂了!
其中占比很大的,是一种青鳞鱼。
这种鱼背上有一条青绿色,所以叫青鳞鱼,但实际上腹侧的大面积体表,全都是光泽闪闪的银白色。
青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