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梁自强想低调一点,悄悄把身上三百往木箱里收。
还是被他那眼尖的媳妇一眼就进来瞅见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他在偷偷从箱子里往外拿钱呢。这明明是往箱里塞钱啊,咋还塞得鬼鬼祟祟,贼头贼脑出来了?
她捏了捏他胳膊:
“干吗呢?你今天也没出海呀,哪来钱,咦,还不少!”
梁自强存钱就存得有些功败垂成,媳妇紧追不舍:
“你去趟派出所,怎么就领这么多钱回来了?你到底配合公安干啥了?”
显然,媳妇又是担心上了。上次在外忙了一整夜,她就担心他是不是在配合什么危险的事情。
现在一看大把的钱,那种感觉又冒出来了。
梁自强顿时就全招了:
“这不是抓住偷鱼贼了么?杨喜杨庆兄弟俩只是偷了那几个月的海底窜,可再往前几年,我放的那些海底窜,一直都被外村的人偷掉了不少。这次可算把贼给逮住了,公安一审问,那贼就把钱给吐出来了啊!
这些,都是我前面连续几年丢的海底窜,加起来的损失,给赔偿回来了!”
“真是这样的吗?”陈香贝墨汁一般的眼珠,闪闪地看着他。
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但又没啥证据的样子……
“媳妇,偷鱼贼赔我钱这事,你就别跟爸妈他们说了。省得他们又来问半天!”梁自强说完还特地吩咐陈香贝。
“好吧,反正你在海上万事小心些,危险的事调头就跑,再多钱也不要去参与!”媳妇认真地提醒道。
“对了,后天就二十八号了,我的船这两天都出不了海,要去给船挂上灯笼、红绸什么的!”梁自强透露道。
“搞这些干什么?”陈香贝眉头一皱,是没想起来。
“妈天天在议论阿贤成亲的事,你就一点没听进去啊?”梁自强都怀疑她是不是自带选择性的屏蔽功能。
“哦好像还真是,他是后天成亲对吧?”陈香贝可算记起这茬了。
“你就不想去酒席,看看他那新娘子啥样?”
“肯定想看了。那能怎样,哪有挺着这么大肚子去吃人家结婚酒的!你看我这样子能去吗?”
这下轮到梁自强不吱声了。确实是自己考虑欠周了,以前李亮结婚,陈香贝跟他一起去了,那时候是因为还没特别显怀呢。现在情况已经大不一样了。
“你和妈她们都去喝喜酒吧,我自己在家,做些饭菜吃就好了!你到时几个玩得好的男人坐到一堆,免不了要喝酒,记得莫喝太多就好了。到时醉得七歪八倒,我这个样子,可没法给你擦澡!”
她还提前给他打上预防针了。
这年的4月28同时也是农历三月二十八,林百贤成亲的日子转眼就到了。
因为是去外县,路程有些远,梁自强他们一群男的都天不亮就起床了。
林百贤自家那条船作为迎亲船,开在最前头,自是装扮得披红带彩,格外喜庆。
紧随其后的,便是梁自强的莲纹船,装扮上比迎亲船稍微清淡一些,但也是悬挂了红灯笼的。
后面还有不少船,也都一一悬挂大红灯笼,前前后后,仿佛在今天的海面,写下艳丽而喜悦的一笔。
李亮虽跟林百贤之间隔着某些微妙,但阿贤成亲这事,他也是开了船,加入在梁自强后方的。
除了梁自强的船崭新好看,钟永瑞家的木船也算是村里颇有几分姿色的了,也同样加入在队伍中,而且比较靠前,由钟明开着。
比起村里大多数的年轻人水上迎亲,这次是开得真远,一路招摇过去,搞得沿岸一个又一个的村庄,都有人跑到岸边,站在那里手搭阳篷,翘首张望。
听林百贤说,他媳妇并不是海边人,但上午也会提前到达他们县附近的海边,乘上送亲船,以便在海面等候他的迎接。一切都按照男方这边的水上婚嫁习俗来。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送亲的船就在前方的海面徐徐开过来了。
这一刻,梁自强只觉得阵阵的释然。
这么多年来,他曾经一直认为林百贤在某些方面是个死脑筋,感情上认定了袁小美,撞到南墙都绝对不会回头的那种。
有一阵子,林百贤曾经向梁自强表示,袁小美嫁人了,他这辈子也不打算娶别的女人,就这么过。当时,梁自强真是一点也不怀疑这种可能性。
要知道,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袁小美嫁去隔壁的矶头村后,林百贤是真的一直单身了很多年,后来经人介绍结了婚,也并不幸福。
新郎与新娘的船近了,更近了。
送亲船上的新娘子不经意地咬了咬唇,带着笑,看了几眼林百贤,便在鞭炮声中跨上了林百贤的船。
那一刻,十来条参与迎亲的船,原本叽叽喳喳的喧哗声,却是一反常态,遽然地寂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