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是胡镂怕陆怀谨把他的技艺全给学走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而是……

“按照他这个速度，我恐怕很快也会教无可教了……”胡镂私下里，给高应美如此说。

高应美对于他这个结论，倒是并不意外：“哈哈哈，没事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况且，我们也算不得他师傅。”

好歹胡镂还正儿八经教了些基础知识，而高应美却是从一开始就带着陆怀谨一块做事，就这，都感觉自己没什么好教的。

“他纯粹就是跟着我一块儿做，没刻意说过教不教的。”

不过，高应美还挺喜欢这种感觉。

因为不刻意地去提及彼此的关系的话，相处起来反而不用拿捏腔调，像朋友一样的，彼此都会更轻松，更舒服一些。

陆怀谨也这么觉得，他反正是觉得，和高应美胡镂在一块儿，学东西也挺愉快的。

三人还经常会一块儿研究新的技艺，比如说，高应美想将竹刻镂成三五层，这个想法挺新颖，可惜一直尝试一直失败。

关键是，高应美和陆怀谨还不一样些，他接的这些活，都是必须按时按量完成的。

他自己又挺龟毛，万事都想要做到极致，做到最好，所以闲暇之余能抽出来的时间真的不太多。

于是，他虽然有这个想法，但一直未能实现。

偶尔抽空做了尝试，也没能成功，又没时间反复验证。

最后这个活，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陆怀谨的头上。

“不是……我吗？”陆怀谨听着都有点儿震惊，迟疑地道：“这，能不能行哦……”

“你可以的，试试呗！”高应美拿着刻刀，瞅着他直乐：“我觉得你可以，哈哈。”

胡镂也跟着点点头，让他尝试一下。

其实对于镂雕，陆怀谨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只是，竹刻镂雕多层……

陆怀谨表示，在此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毕竟竹材太薄了，哪怕是再粗再厚的竹材，也完全比不得木料。

面对两人期待的目光，陆怀谨硬着头皮，答应试一试。

高应美愉快地笑了，晃了晃刻刀：“你可以的，哈哈哈，我先过去忙了。”

之前多轻松啊，什么事都有陆怀谨帮着搭把手的。

甚至很多比较复杂的事儿，陆怀谨都会跟着轻松完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以前没有陆怀谨的时候，他也没觉着这些活有这么难的。

现在已经习惯了有陆怀谨搭把手，突然又没了，别提多难受了，总感觉干啥都困难。

应下了这件事，陆怀谨便想要专心地工作，把它给做好了。

胡镂特地给他挑了一块硬实些的竹材：“托了熟人买的，应该比较结实耐刻。”

虽然陆怀谨刀功了得，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基础给打好，细节什么的，就看陆怀谨的了。

乍一拿到这段竹材，陆怀谨也比较诧异。

处理得相当完美，并且竹材入手微沉，触之稍滑但又不觉得光亮反而有一种淡雅的磨砂质感。

“哇，这竹材的处理手法，当真高手啊。”陆怀谨都下意识感叹。

“是吧？”胡镂还挺淡然的，过来看了看道：“还行吧，开片开的可以，但是这个温度控制得还不大行，颜色有点儿沉了。”

俗称的【开片】，其实就是用竹刀和细齿锯将竹子刨开。

陆怀谨也能感受到这开片的师傅技术可以，非常均匀不说而且切面相当平整。

要不是这一堆竹材一眼看得出是同一批甚至是同一棵竹子，他甚至都以为整根竹子只取了这一段留下来了。

至于颜色沉不沉，陆怀谨是真没什么感觉了……

“这上边，还擦了些核桃油。”胡镂看了看，让他留心着些，雕琢的时候得注意这核桃油会带来的细微影响。

陆怀谨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先试试……”

刻刀一落，他就感受到了这般处理得相当完美的竹材和原先他自己购入的竹材的差别。

其实严格说来，也差不多。

毕竟都是各家技法，没人会把竹材往坏了使。

但是恰恰就是这细微之处的差别，做出来的竹材，雕琢起来就能明显感觉到差异。

“平时总是差不多差不多，到了关键时候，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差别了。”胡镂笑了笑，浅啜了一口茶水：“不过，你能察觉到这差别，也已经很不错了。”

想当初，他拿了好的与普通的竹材，竟是没什么感觉，师傅问起，他还说都可以，当时被他师傅好一顿削。

陆怀谨感受着刀尖缓缓滑过竹材的质感，这般处理过的青皮，果然雕琢起来比较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