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陆怀谨准备仔细看看,外头忽然有人进来了。
他有些紧张,这玩意被人看到了没事么?
正琢磨着,屏幕一闪,消失了。
下一秒,有人推门而入:“怀谨呐,快看看,这是谁来了?”
赵伯一家子都来了,还有他爷爷以前的几个徒弟。
自从他爷爷去世之后,基本没有过往什么来了。
这回一起过来,也算是全了表面情谊。
陆怀谨神色平静,从刚开始知道自己可能残废的崩溃,到后面的抗拒、恐惧,现在他已经接受现实了。
因此,哪怕不少人眼里带了些试探、兴趣或者怜悯,他都寻常待之。
哪怕他已经这样了,待人接物还是很妥当,回答的问题也都在点子上。
“是的,我想学一门手艺……虽然可能接不了大活了,但想着能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他足够坦诚,反而让其他想看热闹的不好意思了。
原本是想,赵立书好些年没收徒弟,一收收个残废,他们想过来看个笑话的。
结果,陆怀谨清清冷冷的目光扫过来,他们直接就自惭形秽了。
大多数都有些目光闪躲,没敢再多看了。
“好,有志气!”赵立书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是个好小伙子,怀谨啊,往前看!人生的路,还长着呢!”
若是从前,他收个徒弟总还是得摆点谱的。
什么焚香净手,仪式感还是要的。
但现在,他全给免了。
说句实话,赵立书压根就没想着陆怀谨能学个什么名堂出来。
他知道自己如今在师兄弟里头,混的算差的,上回好不容易找个不错的苗子也给人截了胡,但他想得开。
没关系,都一样。
就像陆爸说的那样,只要陆怀谨能有个奔头,不想着放弃,那这就是值得的。
因此,他们的拜师礼就是陆爸倒了杯茶来。
陆怀谨虽然起不来只能垫高了枕头半坐在床头,但端杯水还是可以的,恭恭敬敬捧了茶。
“哎,好好好。”赵立书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高兴地接了茶喝了:“来,今天呢,我带了几块小木头过来啊,我先教你呢,平刀,是不是,教会以后你就可以多练练。”
平刀是使用最广的。
平口凿雕刻的平面作品是最利落明快、棱角分明。
他也没什么架子,拎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便开始进行展示:“先这样子,慢慢地对不对……不要急,手要稳,多练……”
赵立书每一刀都雕刻得很稳,手腕微沉,但运力适当。
刀尖沉入木料一角,慢慢平刻下去。
陆怀谨看得很仔细,尤其是他的动作和步骤,没有一丝遗漏。
其他几人懵了,惊奇地看看赵立书,再看看陆怀谨。
不是,真的教啊?
赵立书可懒得管他们,刻完了这几刀,他对着垃圾筒轻轻一吹:“你看,这就是平刀。你呢,拿一块木头,哎,对,左手拿木头,右手拿刀啊……左撇子可以换换,哈哈。”
他心态是真的好,哪怕带的是陆怀谨这样的,他也一点不急不躁。
他们这师徒要教学,其他人自然不好多留,纷纷道别离开。
只是,直到出来走了一截了,有人还在下意识回头张望。
“赵师伯这……真的没事么?”
真是堕落了,什么人都收。
“为了还人情吧,反正他也不是关门弟子,教教也无妨。”
只是他们就还是算了,没这个时间。
因为天不早了,赵立书也没多留。
他教了三遍,又看着陆怀谨试了几刀,便起了身:“嗯,挺不错的,很有悟性啊!”
可惜就是以前没想过学这门手艺,年纪大了点。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赵立书乐呵呵地,拍了拍陆怀谨的肩:“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啊,到时,我教你用平刀刻个小萝卜出来!”
“好,谢谢师父。”陆怀谨从善如流。
他这声师父,喊的毫不生涩,赵立书一怔,愉快地笑开了:“哎,好好好!好好学,啊。”
陆爸拍拍陆妈,让她帮着把陆怀谨放躺下去:“我去送送。”
虽然离得远了些,但陆怀谨还是依稀听到了他的话:“……能不能学会没关系,主要是……孩子最近意志低沉……”
说白了,陆爸的心思很纯朴,就是想让他儿子,找到一个活下去的指望。
至少,让他明白自己不是个废物。
陆怀谨闭上眼睛,唇角微微上扬。
他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学习平刀法。
休息好起来后,又反反复复地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