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质朴的怀念,无关身份,无关悲欢。
但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客死他乡,就是回了家乡的人也与故乡相见不相识,被黄发小儿笑着问起客人从何处来,徒留一声长叹。
黎诚忽得想起了千百年后才会出现的一个句子。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如何归乡呢?好像从没有人能够回到自己想象中的故乡。
故乡不仅仅只是一个地方,故乡有尚在美好年华的母亲,有仿佛无所不能的父亲,有津津乐道的童年,有在记忆里被美化过无数次的任何东西。
而那些东西只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逝,在记忆里产生偏差,永远不再。
与其说是游子没能归乡,不如说那时间的洪流一往无前,谁也不能归乡。
虚幻的失乡伶的表演终于落幕结束,那些进入光柱的失乡伶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只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昏迷的吴桐仍在上升,浑身都在发光、生长,似乎那光柱中有什么东西在将幼小的她强行拔高变大,直至将她雕琢成一个面容近乎无暇的少女。
在这炽盛的光芒中,黎诚只能瞧见她无瑕的脸庞,他还能从上头窥出几分小女孩的原貌来。
其他的地方沐浴在辉光中,叫人不得直视。
这女孩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连眼眶里都流溢着辉光。
她四下看了两眼,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似乎不甚满意,在慢慢消散的辉光中嘟嘟嘴,只一个念头,又变回了原本的小女孩模样。
甚至连衣服都一模一样。
至此,笼罩洛阳城的光柱破碎消散。
“第七面相生诞大祭结束,面相已生诞。”
黎诚浑身上下都很疲惫,有种虚脱的感觉,他今天经历得够多了,可这漫长的一天还没结束。
他在下头看着小女孩,手却按在刀柄上,他不得不面对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他方才猎杀司马越时一直逃避的问题。
当小女孩变成了第七面相,那她究竟是尊贵的第七面相还是原本的吴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