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风很大,詹阜抓了把炒熟的小米,随意咀嚼了一番,就着水咽了下去。
那小贼终于停下来了,料想是知道摆脱不了自己的追击,要与自己决一死战。
詹阜想到这里,整个人的胸膛都热了起来。
那汉人卑鄙怯战,料想是读书读傻了,想着些什么不知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之前和建武将军面圣的时候也听皇上说过这种话。
嗯……皇上乃是部落里最勇武的战士,他说这话肯定也有深意,但是自己就是看不惯。
詹阜默默咀嚼着嘴里的饼,想着在第六面相分隔出来的那空间里,黎诚舍身从天刺向蛟君心脏的那一刀,坚决凶猛,如同火场里挣扎的恶兽,不由得有些可惜。
“此等决绝壮烈的汉子,颇有几分汉武遗风,怎成如此狡猾奸诈小子?”
詹阜有些愤愤然:“必是虚伪懦弱的人神所致,狗屁人神!”
在人神上头他倒是和黎诚达成了共识,不约而同觉得人神不是什么好玩意。
詹阜倒不是对黎诚多有好感,只是对猛士的惋惜罢了,两人真要对上,詹阜能一槊把黎诚拍死,绝不会留给第二槊。
胡乱吃了个六分饱,詹阜勒马继续上路,忽地看见前头走过一支跌跌撞撞的队伍,放眼望去都是孱弱的女性和孩童。
那群女人看见自己马上的纹记和身上的血煞纹身——詹阜从不忌惮将自己的纹身展露出来,他期待任何人的挑战——尖叫着四散跑开,嘴里用汉话恐惧地喊着什么。
詹阜冷哼一声,懒得理她们,骑着马就往黎诚的方向继续狂奔而去。
……
司马腾看着面前的使者,心底微微有些不安。
司马腾看上去不是很胖,只是略显富态,这在人神的信众里还算常见,像马挺那种要化蛟君故意积攒脂肪的不算。
他没有化龙恩赐,自然是不必囤积脂肪走蛇蛟龙的路。
而面前的使者穿着汉家服饰,除去眼眶稍微深些,比他更像是个汉人。
“我家首领同意出兵助你夺回并州,但是他要朝廷的册封。”使者行了一礼,微笑道。
“那是自然。”司马腾松了口气,他知道他这一步棋走对了。
拓跋猗迤是鲜卑族的首领,愿意召集接纳汉人,和西晋王朝颇为交好。
在汉人卫操的建议下,拓跋猗迤开始了五年的西征,打到手底下二十多个部落臣服,现在在索头部囤积有近四十万骑兵。
如今匈奴伪汉气势汹汹,自家在前头兵败,司马腾知道不可阻挡,慌不择路逃离。
他手底下民众虽多,大多是乱世里的草芥浮萍,怎挡得住刘渊的部曲?
现在求到了拓跋猗迤头上,请他出兵共同对付匈奴刘渊。
好在拓跋猗迤是个有眼光的,知道若是让匈奴伪汉与部落相接,更易影响自家,唇亡齿寒,那时候大晋再让自己去迎击匈奴,自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如就按手下卫操所言,驰援司马腾,向晋国讨个单于的封赏,再默默稳住发展。
“既如此,便请书表,以记此盟,我带回给首领过目后,择日便率大军与匈奴死战,助刺史夺回并州。”
司马腾眼睛转了转,道:“那就麻烦了。”
说罢,取出文书,割破拇指,蘸着自己的鲜血签上了司马家的名字。
“今我东嬴公司马腾,以司马氏之名,承诺与鲜卑共抗匈奴,以血为证。”
“那谋士卫操,我也必上表朝廷,为他求一个将军的加封。”
使者露出受宠若惊的微笑,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可心底却冷笑一声,暗道司马氏的招牌都烂到泥巴里了,谁还当你说的话有什么可信?
当初你司马氏指着洛水发誓,信誓旦旦效仿刘秀受降朱鲔,最后却屠灭曹爽三族。
司马腾大笑着摆摆手,示意旁人送出使者,脸上露出些满意的神情。
而后回头对左右吩咐道:“那用来诱敌断尾的民众,就可遣散,令他们滚蛋罢。”
左右小将一时无语,低声劝道:“今天下局势仍不明,不如暂且养着,也是一批战力。”
司马腾笑道:“流民有甚战力?诸位将军一合一槊,便是一群一群死去,土鸡瓦狗耳!”
后头那将军叹口气,道:“为求存的生死搏杀最易得到狂血煞之主青睐,这流民即使如今只是流民,几次战斗后也能成为可观的战力。”
司马腾为人刚愎自用,固执道:“那就留些也遣散些,总之,不需这么多的累赘消耗我的钱粮。”
这将军悲切,跪下来道:“将他们从并州带往冀州求活的是我等,若要遣散他们,任其饿死陈尸荒野,那就请先斩我薄盛,否则我有何等脸面去见他们?”
司马腾闻言大怒,就要呵斥这名为薄盛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