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诚坐在道场上首,周围是会心现神流道场所有人。
他们围成一个半圆,警惕地看着傍晚时分来到道场的客人。
新选组。
新选组局长近藤勇没有来,来的是只有副长土方岁三,他的身后是抱着加贺清光的冲田总司。
这位在历史里被人称为鬼之副长的武士并非以剑术闻名幕府,虽然他的剑术同样不弱,但很明显,他的残忍与铁腕更胜一筹。
“我家的弟弟砍断了阁下的胁差,特地带着他来向诚君道歉。”
土方岁三微笑着压下冲田总司的脑袋,惹得少年不满地摇了摇头。
黎诚同样微微欠身,客气道:“我也伤了冲田先生,就当彼此抵消了。”
土方岁三并非以新选组的身份来的道场,这透露出的政治暗示不可谓不多。
周围围观的会心现神流成员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让新选组扬名的池田屋血案还没发生,但初来乍到,他们还真不愿意惹上有公差在身的新选组。
黎诚微笑着起身:“既然都是武人,有空时不如相约以剑演武,也算相识一场。”
这么一说,一时间道场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松散不少,土方岁三也有些轻松,笑道:“那我们便期待着了。”
把刀架上放着的竹剑取下,黎诚撑着剑道:“我会心现神流乃友近家家传流派,1723年友近家先祖友近胜人改自古流剑术一刀流,取会心一念,现神在世之名,至今百余年。”
作为会心现神流的门客,虽然连“切纸”的级别都没有取得,黎诚还是面不改色地说着会心现神流的历史。
土方岁三也客气道:“我和总司乃天然理心流,为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传人近藤内藏助裕长天于1789年将此流派武术加以自己的理解创立。”
可这时候偏偏有人不乐意了。
冲田总司皱眉看着和土方岁三虚与委蛇的黎诚,像个小孩似的冒出头来大声说:“我们才不是问你道场的流派,你的刀才不是念流的!”
日本古流武术大致分“当、念、阴”三类。
黎诚说会心现神流改自古流剑术一刀流,是“念”流的剑术。
其中“当”流的读音就是来源于“神道”,香取神道流就是此流派代表。
土方岁三用力按下冲田总司的脑袋,笑道:“日后多有讨教。”
黎诚友善点头,两人不约而同忽略了冲田总司。
……
据说京都新来的那个会心现神流道馆,和新选组一样有着剑圣坐镇。
这个消息风一样在整个京都的武人圈子里传遍了。
近藤勇进到屋子里,脱下厚重的外衣,身上因为发热而升腾的蒸汽氤氲着,土方岁三靠在一边抽烟。
“岁三,外头的传言是真的么?”
“我看不出黎诚的底细。”土方岁三摇摇头,弹了弹烟灰,手里的烟卷落下点点火星:“我又不是总司那样的剑圣。”
“不过大概率是真货,总司脸上被他砍了条口子。”
近藤勇眉头立起,寒声问:“总司和他已经打过了?”
如果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调集白刃队直接给他们扣上一顶攘夷的帽子砍了才最划算。
“没到那个程度。”土方岁三摇摇头,道:“我听总司说过了,是总司先盯上了他驯服的妖鬼,一场误会。”
近藤勇坐下,端起凉茶喝了一大口,鼻子里吐出一口长气来,才皱着眉反复确认:“剑圣级别的鬼武士……”
“大概吧。”土方岁三耸耸肩,笑道:“我和上头确认过了,上头会调两门炮随时盯着那里。”
“管他剑圣不剑圣,一旦出了问题,几轮齐射给他整个道场都轰杀掉。”
近藤勇闻言身子略微放松了些,可转瞬又有些惆怅:“火炮……也是。”
“抽一根?”
接住土方岁三丢过来的卷烟,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对着借火,远处地平线的山峰犬牙差互,太阳半边身子都已经沉进黑暗里,夕阳最后在天空中绚烂,把整个天空染成血一样的红色。
“那就这样吧。”近藤勇终于放下心来,点了点头:“用火炮盯着那家伙,一刀流衍生出来的剑技用来刺杀估计谁也防不住,更何况还是位剑圣。”
土方盯着远处如血般的夕阳,感慨道:“我们这些人估计就是武士最后的辉煌了吧?”
改良火铳杀死一位练剑十几年的资深剑客只需要一瞬间,骑着马的大名大枪再怎么勇武也挡不住钢铁的战车。
强如鬼武士和剑圣,也只能在黑暗里做些蝇营狗苟的肮脏事,改变不了战争。
时代的潮流滚滚而来。
“所以啊,岁三。”近藤勇迎着夕阳,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平静又残忍:“不要成为时代的车轮下的牺牲品,忘了之前试卫馆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