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星弩本就兼具着势大力沉与难以命中的特点。
州廷牙军虽是精锐,但这等一发弩箭便要六十灵石的利器,平时这些操弩手也鲜少有习练的机会,准头差些,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州廷拨付的军需先要由几位大人分润一番这等事,还要更在情理之中一些。
三架射星弩发了数轮,杀伤了小几十人清云盟修士,却仍是没能打灭对方修士那股燃起的斗志。
康大掌门看得忧心,费司马起初本以为州廷携重兵而至,区区一个瑞锦门,就算有两仪宗派出假丹坐镇,也自是能如当年的五相门之流一般数天而下。
毕竟费司马本身已处在筑基巅峰多年,修行的又是宙阶功法,只待能圆满丹论,备齐灵物,便可尝试结丹了。
面对寻常假丹,费司马纵算不能战而胜之,但自保定是无虞的。
在他看来,康大宝这处甲字戌号山头,看着凶险不假,但瑞锦门定会因了主阵被州廷大军猛攻,而抽不出多少人马围攻康大宝这支偏师,只要小心些,当是能守住的。
按费司马所想,就算瑞锦门发了狠,精选锐卒分一名筑基带队来攻,甲子戌号山头也只要扛过最初的几天,多死些人,还是能守得下来的。
说不定州廷还可设伏将瑞锦门的这支锐卒吃掉,更或是直接趁敌方分兵之际,一举将瑞锦门主阵攻陷。
如此一来,报捷的战报上头,康大掌门亦可为自己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费司马是要康大掌门做出副毁家纾难的样子来给南安伯表忠心不假,可也不是真想要这个嫡女婿现在就殁于王事。
这根马骨还是需挂得久些才行,现在的费家歙山堂,在整个云角州,可都翻不出第二个嫡女来。
可费司马却偏偏未曾想到,两仪宗派出的假丹丹主如今棘手,不单他自己被对方缠上脱不得身,便是带来的筑基真修中,亦有半数以上要被他带去应敌。
这便使得好端端一支州廷大军,不止分兵两次,连筑基这些中坚战力在各处战场上都不占优势。
而最令康大掌门忧心的却是,不色指挥的州廷本阵,其状态已经从能压得瑞锦门龟缩不出,到现今与敌阵战之际稍处下风。
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不色虽然已算是个强横筑基,但其个人之力毕竟还远未达到能影响双方战局的程度。
何况,本阵还有遭人跳反的危险。
细想下来,甲字戌号山头岌岌可危不假,可州廷主阵形势同样艰难。
费司马已经暂时走脱不得了,若是衮假司马平叛也陷入泥潭之中久久脱不得身,这次州廷浩荡而来,说不得便真要铩羽而归了。
届时匡琉亭带着他的京畿乡党在过去几年时间内好容易才开辟出的这点局面,争取来的这点人心民望,还能剩下来几分,便犹未可知了。
康大掌门和他的重明宗作为被州廷挂起来的邀买人心的马骨,下场可就…
锦衣筑基的战鼓敲得愈发响亮,将康大宝的思绪拉了回来。
转头看向清云盟的队伍,目不转睛。
清云盟过去在云角州算是个大盟了,由包含瑞锦门在内的四家筑基宗门勾连结成。
在黑履道人一战剑斩瑞锦门四名筑基之前,清云盟足有二十名筑基真修,在云角州声势只比岳、牛两家稍逊,要压得以书剑门为首的涟水盟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势力其门下弟子的实力,的确不是康大掌门前几次轻松应对的那些散修盲流所能比的。
四家之中,要数巧工堡擅长机傀。
其门下弟子修习有锻炼神识之术,大部分皆配有符合本身修为的各色机傀使用,与同侪斗法,甚占便宜。
若不是其门中根本功法上限不高,门中弟子筑基难成,中坚战力稀少,他家都未必能有与瑞锦门等其他几家结盟的必要。
从此次驰援便可看出,其他两家都还能派出筑基修士来,可他家却已只剩了一名筑基守家,遂就只能派出练气弟子来表表心意了。
但饶是如此,锦衣筑基坐镇指挥,心头又忌惮着三架射星弩不敢轻动,那巧工堡弟子在战场前沿的表现可就显得最为突出了。
几个练气后期的巧工堡弟子,寻了处不显眼的地方,将自己的兽形、人形机傀都拆卸开来,用调好了各色兽血、矿精的灵墨在拆卸下来的部件上绘满了灵纹。
不多时,灵力大损、额头冒汗的几人便攒好了一架的砲车,立在阵外,一道狂暴的灵力砲弹朝着混元八柱阵的灵力光罩上猛轰过去。
“轰”的一声,这架由数名练气修士拼成的砲车给大阵造成的损伤,居然要比先前二阶射星弩造成的破坏还要大上一些。
这倒不是这些练气修士还能造的出堪比二阶下品的灵具,而是因了州廷主阵之人看到清云盟唯一一架射星弩已经碎裂,失了警惕之心,才遭了这队巧工堡修士偷袭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