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还挺合康大掌门的意,若是罗恒真是选择了亲自出征,那这后面的一系列波折也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现今康大宝顶着一个“费家嫡婿”的名头,看似有些风光,实则更似没吃着羊肉却惹了羊膻味。
距离大婚都过去了这么些日子,他如今连费疏荷眼皮是单是双都有些恍惚了,却还是成了好些修士的众矢之的。
这名头招来的可大半都是坏事,譬如这次,康大宝便是被云角州刺史霍禀的一封亲签召来的。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
刺史大人想着既然康大宝这个小小的县尉大家都用得顺手,那他这个直属上司又为何不用呢?
恰好孙兵斗此次没于噬金鼠的兽口里头,前次平戎县拣选带去的夫子也跟着被啃杀大半,这就大大拖慢了灵石矿开采的进度。
要知道这灵石矿可是在唐固县被发现的,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是以由不得霍刺史他老人家不上心。
至于康大宝家中最近出没出事,有无有暇,那可不该刺史大人操心,他又不是霍家的嫡婿。
对于康大宝的岳家,霍刺史可很有些不忿呢,当着费南応他自然是连大声喘气都要看看时机,但是拿捏下康大宝么...
“事情既然两位都清楚了,那铁某便不再赘述了。”铁西山虽坐在罗恒下手,但却拿出了当家人的做派,他说到此处一顿,单独面向康大宝的时候语气也变得恭敬许多。
“又是二千名练皮夫子,小弟已经尽数点齐。贤兄家中突生变故,此时出役,本该由小弟代之,无奈这次贤兄却是刺史亲点,小弟便不好越俎代庖了。”
铁家在重明墟市开设的符箓铺此次也被兽群毁了,但他家留在墟市的主事是个机敏的,遁走得快,加之他家那些符箓不占地方,是以损失不大。
铁西山也不抱怨,甚至还直言说了,待将来重明墟市建好了,还要给他家留间铺子。
“有劳贤弟了。”康大宝淡淡应道,他没有在意自己在铁西山口中的称呼已经由“老弟”升格为“贤兄”了。
反而想着霍禀如此行事,孙兵斗刚刚在唐固县身死,霍禀就急着点名把自己这个费家嫡婿填进去补位,似是都毫不顾忌费南応的想法...
可见这南安伯下方的各处势力,即便是在还未彻底在云角州打开局面的情况下,也不是铁板一块,都有些自己的小九九。
不过细一思索,倒也正常,土客相争这类事情,在哪儿都不算新鲜。
以霍禀为代表的本地派论质虽然比不得从京畿来的外地修士,可数量却要远远高出许多。
两者都应是匡琉亭倚重的力量,是以也未见他厚此薄彼过什么,可本地派却被外来派压制得几乎发不出声来。
双方实力远未到如此悬殊的地步,而本地派之所以沦落至此,霍禀这个老筑基或许即是最大的短板了。
“怨不得最想他死的都是铁流云这类本地派,德不配位呐。”康大宝自然知道自己不该操心这些大人物的事情,自己这个小掌门、小县尉、小修士不过是颗别人可以随手调动的棋子罢了。
铁西山领着康大宝走出正堂,二人都未想过要与上手的罗恒打声招呼再走,不约而同的忽略了身后的砸杯声,同行来到了县郊校场。
不同于上次征调修士时,校场中的小吏还特意起了心思,备有些茶水招待。
此时夫子们尽都赤裸着上身,穿着条制式的白色犊裈围拢在一起。
康大掌门扫了一圈,看到没有女武者,暗道小吏们总算还有些分寸。
冬月将近,冷风翛翛,若不是这些人都还有武道功底傍身,怕是就要当场冻死些在这。
管你是什么“天残腿”、“破天枪”,是炼髓武宗还是炼皮中坚。名头起得再响,功夫练得再好,来了这里都再无尊严。
下了矿坑则更没有,那时候这条白色犊裈穿成烂布条,也不见得能再发一条换洗。
二千人聚集的校场先前又无纪律整合,本该是嘈杂无比的模样才对,可此时却寂静的落针可闻。
台下武者们忍受着寒气,看着衣冠整齐的康、铁二人立在台上,往日里的傲气似是都被寒风吹了去,也把他们一个个都吹成了鹌鹑。
康大掌门看着在乡中一个个横行无忌的土豪劣绅此时都变成了这幅模样,杜口木舌、全无血勇,在习以为常之下,也觉唏嘘。
离了朋友家人,被人不分青红皂白、混不讲理地揪出来,跟赶牲畜似的赶做一团,再扒光了衣服站在一起...
不恨么?敢恨么?
寒风拂过,带着些萧瑟之意,康大掌门心中泛起一丝悲意,只觉自己的身上穿着的金文戒衣也跟着被吹走了一般。
袖中的小奇此时探出头来,被寒风一吹,凉得它又缩了缩脑袋,有了些许不喜,轻声叫唤了一阵。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