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公飘渺如仙,不久后便再不见仙踪。
拜别尹山公过后,康大宝与黑履道人一齐往重明宗回程走去。
“得了乙木青柳心你这财迷性子还闷闷不乐,是还在想秦苏弗拜入州廷一事?”黑履道人见他闷声不语,缓声问道。
“师叔说得是,前不久我还劝秦道兄莫要与仙朝势力相交太密...”康大宝摇摇头,随口将前番去鱼山宝会的经历与黑履道人细细讲了。
“你那时候说得未必不对。铁流云算是个什么东西,仙朝在荆南州修界的势力还当不得云角州呢,被几个大小宗门欺负得不成样子。
“秦小子当年若是真一步走差攀附过去,莫说筑基丹了,他连命都未必能保住。你不见铁流云本来在荆南待得好好的,这几年却尽往云角州来跟霍禀抢食吗?
匡琉亭才是破局的关键,若是这位南安伯不来,仙朝那些大人物的眼睛没有落到这里,小小的云角州廷当然也不值得依附。而山南道本地的仙朝官员尽是如霍禀之流的庸才,不堪造就。
莫说两仪宗了,仅牛家岳家他们都不敢动,十三个县邑的课税都缴不齐,跟着这类人有什么前途。
匡琉亭可就不一样了,他是真正的仙朝贵胄,能证金丹、甚至可望元婴的那种。远了不说,就是其成丹过后,只要摘星楼那边不出手,两仪宗未必压得住。
秦小子当时听了你的话,没有上铁流云那艘破船,这才等到了在现在这个时候拜到南安伯门下的机会,才是选对了时机。”
黑履道人见到康大宝听了这番分析过后表情仍未转好,旋即又摇摇头,接着说道:“你如今也是平戎县尉、费家嫡婿了,于外人眼里不也是跟秦苏弗一样拜入州廷了吗?有甚的区别。”
“...是。”康大宝愣了一晌,才依旧情绪低沉地说道。
“你是觉得同样是做仙朝鹰犬,还连累得整个重明宗被绑在一起,价钱却也比秦苏弗卖得贱了是吧。”黑履道人漫不经心地说道,将康大宝的心结点出来,瞧了一眼后者愈发难看的脸色。
道人未曾理会康大宝的表情,继续毫不留情地继续开口说道:“你这小子相貌不好,资质很差,悟性也不怎么样,但却有一点好,就是一直都能把自己看得清。你也清楚,就是拿出来的这点价钱,匡琉亭其实还是出了高价的,你小子的重明宗其实还远远值不得这个价钱。”
“师叔说得是。”康大宝点点头,倒没有什么恼怒的意思,只是心中生出几分无能为力的羞惭。
这真话本就是刺耳的,何况是出于长辈之言。
黑履道人并未宽慰,反把他带到一处深崖附近,二人吹起山风,只听得前者又说起了一个故事。
“有一回我与你师父结伴赶去定州紫山宗,求听筑基真修开坛讲法。路遇山中大妖渡劫,天地变色、山洪肆虐,眼见便要淹没村庄。
你师父让我先去听法,自留在水患处救扶灾民。我也的确舍不得放弃听法,便听了你师父的话。行到一半时,却听得前方返回的修士言那位真修不传真法,只图售卖修行手札。
我虽囊中羞涩,但也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思,不舍回转,兀自前行。待到了紫山宗外道场,只见好生热闹,真个是千修云集,熙来攘往。等我终于挤进人海中,听了半月玄而又玄的道理,也买不起修行手札,到头来真落得个一无所获。
这才彻底死了心,折返回去。回程路中我见大妖渡劫未停,山洪还在肆虐,你师父也还在水泽中救人。那处路是云角州前往紫山宗的必经之路,讲法期间路过的修士不知多少,而我所见施法救人者,却也止你师父一人而已。
两相比较,令得我心生愧疚,也去帮忙。又这么过了三五日,水患仍旧不停,死伤甚重,千家万家啼哭。这天忽见一重伤淋血之人从天跌落水中,然后天边又出现一头独角虬龙跟随其后。
这才热闹了,往日里见不到的筑基真修一个接一个出现了,都是来救那名落水之人的,只是半日内搜寻不到,两仪宗居然派了一名金丹上修现身。
只一个时辰的时间,落水之人被救了上来,截杀他的虬龙被擒,渡劫的大妖被金丹上修顺手斩之,水患也得以平息。如此一来,遭难的灾民自也都好救了,我跟你师父花了半月时间便将他们尽都安置好了。”
见了康大宝若有所思的样子,黑履道人又开口说道:“人呐,在别人眼里本来就是有价钱的。那数万遭难的凡人在练气修士的眼里都不值一提,可那位落水的大人物连两仪宗的金丹都要千里迢迢来救他性命。
索性人也不会一直都不值钱,现在寄山公厚望、受伯爷青睐的秦苏弗,当年也不过是你师父从那场洪水里随手抱回来的一个失怙小童而已。
要不是山公也闻讯过来平息水患,一见了秦苏弗便觉得他资质不俗,从你师父手中要走了他。重明宗你们这一辈的大师兄,当是他才对。若真如此,你恐怕也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