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莫苦,他的经历就没甚说头了,又一个阴差阳错踏上修行路的凡人散修而已,修行近二十年了,还是徘徊在练气二层。
他在重明墟市混了些日子,交不起赁居房屋的灵石,稼师手段也没学到家,还未入阶,更没胆子跟那些进山的亡命修士学学,拿着法器猎兽采药,便只能被康大掌门一分不花地白捡来了。
现在他正与康荣泉一起侍弄灵田,好让周宜修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培育灵槐上去。
对于干了活却分文不赚这件事,莫苦从内心而言就没有半点意见。
于他这等贫苦无依的散修而言,不需要缴纳灵石便能有处有灵之地安身,在闲暇之余可以安稳修行,时不时还能吃到康荣泉分来的半碗灵米,听听周宜修于灵植一道的经验讲解。
这跟过去颠沛流离、挣扎修行的日子相比,这哪里是压榨,简直就是福报啊!
要是康大宝对莫苦太好了,他怕还要想想自己是不是被邪修盯上了,等着用他的骨肉血髓炼制法器邪功呢。
因着这些日子在重明宗干活的经历,也让莫苦对于康大宝这个掌门看明白了一些。
这是个对自己颇为吝啬,对门人却相当好的大家长形象的掌门。
处事公平,待人和气,性子有些软,门人弟子虽然尽都服他听他,但更多是出于爱,而非畏。
其他重明门人中,除了蒋青性子傲一些,袁晋脾气爆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阴鸷性子的坏人。
他莫苦要是能跟周宜修一样,拜入这等门派,自己定是不会吃亏的。莫说拜康大宝当师兄他愿意,就是拜康荣泉做师父他也干得。
“可惜呀,人家瞧不上咱。”莫苦只在心头轻轻叹了一声,在心里头打定主意,一定要将重明宗的灵田侍弄好,免得丢了这好容易才得来的差事。
周宜修的入门大典从正午办到日昳十分才算完成,重明宗许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也算是帮康大宝等人好好温习了一下斋醮仪制。
入门大典散去过后,又开了一场小型的道会,魏古与莫苦自然不舍得错过。听得久了,见上台之人都讲了不少干货,魏古也觉得不好白听,还上台讲了一些关于阵法的知识。
莫苦则就差些了,他连别人谈的那些东西都有好多听不懂,只囫囵背下想着回去温习参研的,自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体悟好上台讲。
二人将道会一同听完过后,都觉大有所获,乘兴而归。道会散后,他两又结伴而行往各自居走去,他两如今在重明宗际遇相近,最近关系不错,算是抱团取暖。
魏古率先叹起气来:“这阵法眼看着就要安置全了,愚兄也不知往后要去何处了。”
重明宗如今小门小户的,目前是肯定不会花灵石长时间供养一个外聘的阵师的。
这令得魏古有些发愁能不能再寻到一个舒心的主家。
“天干饿不死手艺人”是不假,魏古出去之后或许不愁生意,但要再找到一家似重明宗这般结账爽利的主家却是难了。
莫看这康大宝看着小气,开的价钱也不高。但只要你把事情做好了,那便丁是丁,卯是卯,不会刻意挑你的骨头来克扣聘金,这就已算得上是厚道主顾了。
他身旁的莫苦听得他的抱怨,也跟着叹了一声:“愚弟刚才也听闻野家那位小家主说,现如今外头世道乱得很。那位谢县尊骤然得势,行事猖狂得紧。前些日子,州廷行令各县要他调遣人手去州廷服役听用,他便直接去县中几处墟市内抓散修,足凑了三十人去。结果偏偏我们平戎县去的这些同道下矿时遇见了灵阵坍塌的倒霉事,最后全被埋在里头,到现在也不知死活。”
“呼。”魏古听得莫苦的话也面色不好,他之前在荆南州修行的时候,袁家也时常征调手下的势力与散修参与徭役和兵事。
徭役还行,都是些采矿营建之类的粗笨活路。累虽累些,但袁家顾忌着体面,不会把征来的修士往死里用,徭役期满说不定还能发几个灵石给你。
可若是被征做兵事那就不妙了,袁家是舍得给钱了,但也舍得死人了。
魏古的运气不算很好,他也被袁家征调过,参与过一次兵事。
不过魏古在运气不好里头也算是运气好的,他因了有门手艺只在后方做些辅助高阶阵师的打杂事情,是以未上过阵列前线。
可修士们结阵厮杀的惨状他是有目睹过的,至今心有余悸。若是云角州在仙朝治下也大行征伐之事,那苦得不还是他们这类无根无萍的散修吗?
“唉,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可安生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