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远更觉奇怪了,笑着问他:“难道还有人会在侯府中暗算我不成?”
沈长乐一脸的平和安乐,喜气洋洋,慢悠悠地道:“堂少爷饱读诗书,只怕没怎么读过人心这本书。堂少爷已是举人老爷,高进进士也理所当然,您的婚事只怕也会被有心人谋算呢,堂少爷自谦惯了,却不能不明白您在旁人眼中的分量。以后堂少爷做了官,只怕别人想从你这里谋算的就更多了,内宅之中的事,有些沾染了不过是风流韵事,有些却是要命。”
秦思远听了心中暗惊,这话实在是很有道理。
先前只觉此人做事妥帖小心,如今觉颇有几分韬略,不免起了敬意。
等到进了梧桐苑,小丫鬟将他让到了厅堂坐着,又去寻秦鸢。
不一会儿,秦鸢就到了。
秦思远端起茶还没喝两口,就见她走了进来,连忙起身施了一礼。
秦鸢忍不住笑道:“堂兄难道以后见我就要行拜师礼不成?我虽然脸皮厚不在乎,可旁人见了却是要有口舌的。”
“妹妹大才,怎么受不得礼,”秦思远一脸的感激,道:“我受了大妹妹的点拨,自觉如脱胎换骨,只惜眼高手低,做出来的诗还是差了几分火候,但比起之前确是进步良多。”
说着他从衣袖里掏出文稿,递给了秦鸢,殷切地道:“大妹妹快瞧瞧。”
秦鸢见他的模样,轻笑道:“兄长快坐,喝些茶歇歇汗。”
拿着诗稿,倒也不急着看,只问他这些日子过的如何,来府中遇见了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之类的。
秦思远更觉古怪,就问:“沈长乐是什么来头,我觉得此人非同小可,很有些见识。”
“他是我的陪房,以后我打算就让他先在外面做个掌柜,等到做的好了,还有事安排他。”
秦思远点头,又将拦住他的那人所为说了一遍。
秦鸢笑道:“若不是我让沈长乐和二门守着的婆子看着,真不知堂兄会被带往何处,若是真的去上房还好些,若不是,岂不是入了陷阱。以后堂兄做了官差,官场上处处都有关窍,若是一个不差,就被旁人谋算了去,君子的端方和一肚子的诗书可顶不了用。”
“……难道你不是从上房回来的?”
秦思远先是被沈长乐有意提点,后被秦鸢直言,难免忐忑不安,就是個呆子也会觉出不对了。
侯府里的事情,到底不好讲给堂兄听,秦鸢便道:“侯府之中一个看门的下人都知道我在上房,还想安排兄长去上房寻我,这到底不妥,兄长觉察到不妥之处,拒绝了便是。你入了内院,遇到撞到什么女子,就不好说了。侯府毕竟有不少女眷在内……”
秦思远也明白过来。
他庆幸地道:“好在有大妹妹安排,不然只怕要惹上事了,你是知道我娘的。”
秦鸢笑了笑,不说什么。
二堂伯母对秦思远的婚事有何想法,她可不便置喙。
说完这件事,秦鸢便打开文稿,认真推敲,秦思远忐忑地端起茶杯喝茶,等了好半天,才听秦鸢道:“堂兄的诗作比起以前是有了不少进步,只是在选字上还流于宽疏。不少名人作诗,为了选一个字都要把胡子拔光了,可见选字之用心。”
“若想作诗时选中最恰当的字词,并非一日之功可成。堂兄不如选定最适合自己的诗风,或稳健、或慷慨、或诙谐、或华丽、或灵动……只按此风去选词用词,会更快捷些。”
秦思远先是喜悦,再是忐忑,听到此处恍然大悟,赶忙起身施了一礼,道:“大妹妹受我一拜,这份大才,只能掩藏于闺阁之中,真是可惜了。”
本朝进士考第一场便是作诗,秦思远不知求过多少人指点,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望突破,没想到却被大妹妹几天之内就教明白了。
这可真是比大儒还厉害。
就连自个的叔叔也做不到。
秦思远是秦家的子侄,秦祭酒不会藏私,但都教不会他,可见大妹妹在作诗上的心得远远超出了叔叔。
秦鸢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内心的思绪。
她笑着道:“堂兄若是能施展大才,我也一样高兴。”
秦思远道:“叔叔若是知道你有这个本事,说不定会将你送入宫中做女官,你这样的相貌,这样的才华,绝非庸俗脂粉所能比。”
秦鸢摇了摇手中的团扇,悠悠抬眼,道:“我这样不是更好吗。”
秦思远一愣,旋即点头,道:“对,是为兄想差了。”
大妹妹现在要地位有地位,要尊荣有尊荣,不比入宫苦哈哈地熬着强?
外面小丫鬟禀报,道:“夫人,方才奴婢去上房问过了,老夫人有空。”
秦鸢便笑着问秦思远:“堂兄,不知你现在可有空去上房见见老夫人?”
秦思远道:“自然是有空的,上次来没有来得及给长辈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