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活了,这让我怎么活……”
女子尖利的哭叫声像是扯成一根长线,戳得秦鸢眉头微蹙,不悦地睁开双眼。
正要发作,却被映入眼帘的拔步床上半旧雨过天晴色纱帐惊住了。
她不过是在相府书房的沉香榻上打了个盹,一睁眼却在这简陋的床上。
“小姐醒了?”
秦鸢闻声转头,就见年轻了十几岁的红叶一脸烦忧地站在眼前。
这可真是奇了。
她还没说话,“吱呀”一声,早就死了的翠茗跑了进来,哭丧着脸,哽咽地冲着她道:“我们小姐真是命苦,好端端的婚事就要没了。夫人说要让林姑爷娶了二小姐。”
红叶的脸倏地垮了下来:“二小姐去个赏花宴也能落水,边上那么多的婆子丫鬟都不救她,倒是被林姑爷救了,真真让奴婢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大小姐可怎么办?这本来还有两個月就要成亲了。”
秦鸢恍神半晌,才明白过来,她重生了,她的嫡妹也重生了,还重生的比她早。
前世她称病躲在家中绣嫁衣,嫡妹秦婉去了赏花宴,回来后喜不自胜,来她房中夸耀未来妹婿顾侯爷不仅能征善战,还长的俊美不凡,又深得皇上宠信,侯府泼天富贵如烈火烹油。
而她的夫婿林子奇出身寒门,家中只一个寡母,求学时还要来秦家打秋风,自古有云出嫁从夫,婚后她们姐妹二人的地位就更是云泥之别了。
这话惹得红叶记了一辈子,时不时拿出来说嘴,全因她们姐妹二人后来的确是如云泥之别。
不过她是那天上云,而秦婉是那地上泥。
前世她和林子奇成婚后,林子奇中了二甲第七名,先做了庶吉士,后又入翰林,做了翰林侍讲,在圣上面前行走,露了脸面,又被外调在江西、苏杭等地从县令做起,十年不到便成了外放的大员,期间立了几件深得帝心的大功,得圣人朱笔亲批选入内阁拜相,她也跟着夫贵妻荣。
人人都尊称她一声林相夫人,可谓是尊贵之极。
而秦婉风光大嫁后,却和顾侯爷因一名爱妾成了怨偶,夫妻反目成仇。顾侯爷和爱妾关起门来过恩爱日子,秦婉在主院终日以泪洗面,又生不出孩子来,天天念佛烧香,几近疯魔。
嫡母还曾登门相求,让她用林相夫人的身份去侯府给秦婉撑腰,好好弹压一番那个嚣张的妾室。
当时正逢节下,她忙着操持相府中馈,抽不出空来,没过几日,秦婉因着场风寒就暴毙了,死后也未曾见顾侯爷掉两滴泪,丧事办得潦草极了。
秦鸢轻嗤一声。
重来一世,秦婉还是这么不知所谓,竟想抢了她的婚事。
秦婉是嫡女,只有秦婉不要的才轮得到她,她得早些打算。
“扶我起来罢。”
红叶红着眼睛过来扶她下床,环顾四周,习惯了相府的奢华,看着光秃秃雪洞似的闺房,秦鸢有些不适。
人就是这般,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但她看向柔弱白嫩如水葱的手指,又心中欢喜,这正是她最好的年华。
秦鸢淡声道:“拿镜子来。”
翠茗赶忙端了镜子来。
镜中映出张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明艳动人,她来不及细看,匆匆在面上打了层白粉,又换了身半旧的衣裳,整个人瞧着顿时憔悴了不少。
没过一会儿,嫡母崔氏就派了人来唤她去前厅。
传话的婆子眼露怜悯,道:“夫人有事寻大小姐过去说话。”
红叶塞给婆子一个小荷包,婆子又添了句:“大人也在。”
秦鸢点头谢过,扶着两个丫鬟,脚步虚浮地到了前厅。
厅中,父亲和嫡母坐在上首,弟弟秦恒和秦婉坐在两旁。
秦婉一见她入内,就白着脸儿,红着眼睛扑到近前,嘶声哭道:“姐姐,我对不住你,你杀了我吧。”
“妹妹这是怎么了?”秦鸢还未及和父母见礼,就哆嗦着没有血色的唇,轻声问:“你究竟做了什么,要让我杀了你?”
秦婉捂着脸哭个不停,几度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嫡母目光不善,显见是恨她的话让爱女难堪。
最终还是弟弟秦恒硬声道:“大姐,二姐今天被人推到了池子里,是大姐夫把她救起来的,当时围了好多人看。二姐夫也看见了。”
几句话也就将该说的都说了。
秦鸢木着脸,两只眼呆呆的,像是被吓得不轻。
嫡母崔氏皱着眉心,成了一个”川“字,厉声说:“婉儿也是被人害成这样,如今,只有让婉儿和林子奇成亲了,方能压住风言风语,不然秦家女哪里还有名声可言。”
话音未落,秦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道:“姐姐,我,我如今这个样子,除了嫁给林大哥,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就行行好,成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