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在废墟中挪动了身体，蹭到断墙的边缘，冒头看去，灰色的坦克炮管正缓缓的从一栋垮掉的居民楼后伸出来。

他紧紧抓着手里的步枪，盯着坦克的一举一动。

柴油发动机轰隆作响，坦克开上了大路，轧过一辆民用轿车的残骸，将半个车身藏在楼房废墟后，缓缓转动炮管，朝着远处的三层楼商场瞄准。

刹那的呼吸急促，四下张望，想要想办法阻止坦克开火。

百米外的三层商场废墟里，有刚刚从西边撤下来的游击队伤员，扶养了自己4年多的叔叔也在那里。

坦克的炮管转动了180℃，然后慢慢抬高，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刹那心急如焚。

他想要跳出废墟，但自己手里没有能够伤害坦克的武器。

永恒此时说道：“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们做得到。”

“我们会被发现。”刹那道。

“我们只能选一個。”永恒道。

刹那突然变得沉稳起来，将枪管架在断墙上，稚嫩的手指搭上扳机。

他咬紧牙关，准备扣动扳机。

此时，一只手突然将他的枪管按住。

刹那一惊。

三个人蹲在了他旁边，他们穿着厚大衣，脸上蒙着红色的面巾，头上戴着蓝色的软呢帽子。

带头的那个人摘下面巾，露出粗野的络腮胡子。

“尼克哥哥！”刹那如释重负。

大胡子尼克看上去显老，实际上才22岁。留胡子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威武。

“小声点，你快把铁棺材吵醒了。”尼克笑道。

“他们要炸商场。”刹那道。

“我知道。”尼克道。

他看向坦克，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同伴，道：“还有贴雷吗？”

左边的家伙将自己的单肩包挪到胸前，翻开皮盖，道：“还有一个。”

“不能失手，我去。”尼克道。

同伴将贴雷递给尼克。

这是一种手工制作的土雷，由三颗高威力迫击炮炮弹并排绑在一起，侧面还绑了一块防滑的橡胶皮，通过一个手动拉环引爆，用法也很粗暴，就是人带着雷，通过坦克的视野盲区，跑到坦克的斜面处，将雷投掷到上面，然后赶紧跑开……

由于加装了一块防滑橡胶皮，贴雷在坦克斜面上也不会很快的滑落，所以，虽然根本就贴不上去，但也还是被叫做贴雷。

“我个子小，我可以去。”刹那道。

“不，你不行。”尼克摇头。

他把步枪靠在墙边，围上了面巾。

“你太小了，不能死我前面。”

说完，尼克跳出废墟，抱着贴雷朝坦克冲了过去。

那两个游击队赶紧举起步枪做掩护，刹那也紧张的观察起四周。

敌人的老式坦克没有全周天监视器，尼克很容易就跑到了坦克的后面。

他拉开拉环，朝坦克的斜面抛出贴雷。

手臂伸直的那一刻，他的手突然断掉了。

“尼克哥哥！”刹那浑身颤抖道。

“趴下！有狙击手！”队友低声道。

尼克的断手和贴雷一起掉在了地上，坦克此时却加大马力往后方退出20多米。

尼克想要用左手捡起贴雷，又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脊椎，令他歪倒在地上。

刹那见他侧躺在地上，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便不禁热泪盈眶。

下一秒，贴雷爆炸，在原地炸出一个土坑，飞扬的黑色尘土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血红。

尼克的尸体在半米高的空中翻腾了三圈，然后啪叽一下摔在地上，头和上半身全被炸没了，只剩下拖着一大截肠子的下腹和一双腿。

“尼……尼克！！”刹那叫出声来。

身边的游击队员却将他压在墙后，道：“给我们报仇。”

“什么？！”刹那一愣。

此时，坦克的主炮在不远处鸣响，下一秒，刹那感觉身边的事物全都飞腾起来，尖锐的石子和碎屑划破了他的脸颊，震荡波穿透了所有的掩护，摧枯拉朽般的击碎了面前所有的掩体，两个游击队员紧紧压着他，他听到有一个人大声叫了一嗓子，然后便再也没有动静。

倾倒的墙壁全都盖在了他的身上，他闭上眼睛，剧烈的头疼让他无法思考，而世界也陷入寂静，刹那的眼前只有拇指缝隙大小的开口可以看到外面，坦克从他面前驶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就透过这小小的窗口，怔怔的看向外面，直到坦克离去，直到太阳落山，直到天空下起雨来。

“刹那。”

“刹那？”

永恒在呼唤他。

“刹那……该起来了。”永恒道。

刹那蜷缩着身体，他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