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天阳没有一丝犹豫，他把斯宾塞丢在那里，直接回了房间。

他遁入客观现实，拉开了窗子，跃入半空，随后，以一个平稳的速度飞上900米高空，黑光一闪，成了巨人。

这个形态下，飞行距离会缩短，且不用考虑高速飞行时磨破衣服的问题。

只花了十几分钟不到，他便飞到了胤国的最北端。

他还记得那座山间的小屋，那是赵翎留给自己的退路，在自己挡下核弹后，他和藤原真琴便在这里隐居了大半年。

现在，他回来了。

他切出客观现实，恢复成了常态，在天空中俯瞰白雪皑皑的峰顶。

威天阳认出那条艰难无比的上山小路，他顺着小路的行径移动目光，最后找到了藏在山峦中的隐蔽别墅。

嘭的一下，威天阳落到了地面，他只穿着薄薄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外加一双棕色皮鞋，实在不像是個登山客。

眼前这木屋关的严严实实，窗户被盖上了铁板，大门也被铁皮包附起来，威天阳透视了屋内的环境，没有任何人在这里。

他将铁皮扯下，拧断了门把手，走进房间里。

屋内冷冷清清的，家具还维持着他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所有的电气设备都关闭了，并且还罩上了一层薄纱，似乎这里已经被封存许久。

他走到客厅，藤原真琴以前就坐在这里用平板电脑学习胤语，他坐了下来，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这里没有人，什么也没有。

真的不在这里。

威天阳叹了口气，回头，看到门边有个监视器在闪红点。

他摇了摇头，走出门去，飞离了这里。

大概在8个小时之后，裹在羽绒服里的赵翎便来到了此地，她冲进房子，坐在了威天阳曾坐着的凳子上，无语凝咽。

回到裴廓德酒店后，威天阳发现斯宾塞已经办了入住手续，于是找到了拉达冈询问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拒绝他，以什玛利。不然，会影响酒店的生意。”拉达冈道。

威天阳也明白，这家酒店在埃托利亚，就是个字面意义的庇护所，只要付得起钱就能入住，不会审查资质和身份。

客人们知道这种庇护来自于某个不能说的人，但酒店本身没有承认，他们也不会主动提及。

若是无理拒绝和驱逐客人，等于是打破了这种心照不宣的状态。

“他很守规矩，不会说三道四。”拉达冈道。

“若是我们开始妥协，他们便会得寸进尺。”威天阳道。

“他做不了什么，这家酒店不审查资质和身份，也不承认任何身份，总统进来都要守规矩，我保证他没办法烦你。”拉达冈道。

威天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便回了房间。

入夜。

他靠在床头，巴弗灭趴在床尾，他把双脚搁在那一团黑毛上，拿起一本厚书，借着台灯的光亮翻阅。

脚心有些痒了，威天阳便将脚凑到羊角便蹭蹭。

19层VIP客房里，斯宾塞坐在窗边，对着一轮明月独饮威士忌。

“我们上次一起喝酒是什么时候？”他笑道。

威天阳听得见，搁下手里的书，传音过去：“你知道我不会改变主意。”

“你追寻的东西正被这个世界蹂躏。”斯宾塞道。

“我追寻的东西，有太多角度可以去解读，最后，往往会变成另一种东西。”威天阳道。

“有一些本质是不会发生改变的。”斯宾塞道。

“什么本质？”威天阳反问。

“一些人性中好的东西，人最根本的本质。”斯宾塞道。

威天阳笑了起来。

他回忆起自己在鸡蛇国那晚杀死的一群难民，他们准备抢劫一家店铺。

作为战争难民，他们是受害者，需要被保护，但他们的行径却是彻彻底底的恶，他们作恶的理由更是冠冕堂皇。

党同伐异是人类的天性，人聚集起来以后，群体思维也会占据人格的主导。

当受害者以自己所受的苦难为理由，去加害其他人时，人们要如何审判？

正义和善恶充满了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极大的削弱了这两种概念的存在感和严肃感。

问问你身边的人吧，他们相信正义必将战胜邪恶吗？他们相信好人有好报吗？

绝大部分人都会试图告诉你，历史由胜者写就，坏人多子多孙家族传承，而好人却往往活不到最后。

这便是这世上最荒诞的事情，也正印证了一句看似玩笑实则极为明知的话：越是宣扬什么，越是缺少什么。

这世上所有国家的政府都在教育本国的年轻人要做个好人，要相信正义，要遵守法律。

但威天阳见过太多预期相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