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了这小小的石室，赵翎当即下令，把这里推平填满，并且特意吩咐将李如云的尸体切碎了，烧成灰，再带回丰饶市去，洒在来往车辆最多的国道上，这样，她死了以后，也要忍受被车子无情碾压的痛苦。

威天阳来到阁楼三层，那是他的房间，赵翎特意将亚哈安排在了二楼，并交给了几个女仕者照顾。

这个安排令他有些不满意，他也清楚，赵翎是将他当作了金丝雀，养在了这别致的景观里，谁也见不得，碰不得。

威天阳暂时没有提出异议，但其实，内心之中已经萌生了离开胤国的打算。

不，不是打算，是计划。

他之前就决定重建裴廓德酒店，通过隐秘身份建立一個庇护所，虽然自己现在地位超然，不愁金钱，但他见过赵翎的夺权手段，也见过史提杰被人控制，更是见过一招不慎便消失无踪的福根。

端坐权力宝座之人，也许并不是权力的真正掌控者……

并且，他也并不希望自己成为总统们的人形兵器。他渴望接触那些真正关心人类未来，而非政治和权力宝座的人士。

追名逐利者会因为自己的欲望给世界带来危害，但执掌大权后，即便是敛财贪色之人，也间接的赋予了辖区规则和秩序。

以前，他以为正义和邪恶，对与错是泾渭分明的。

而和这些总统们接触之后，他才发现，所谓世界秩序，本就是一团混沌，在同一法律框架下，会诞生出守法的恶人和犯法的受害者。

消弭这世界的不公，终止所有恶行好似一句空谈，变得越来越不现实。

而当初，自己那句“我要的是正义”，每每回想起来，便会令他羞愧和自责。

正义……

正义是被强者定义的……

如果他选择定义正义，那他和那群恶人也就没什么分别。

“先去看看亚哈吧……”威天阳推开亚哈的房间门，一股桃花的清香扑面而来。

亚哈穿着白色的睡袍，坐在阳台上，呆呆的望着远处的山景。

她和三年前的样子没什么不同，时间仿佛在她的身上停滞。

威天阳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陪伴亚哈了，她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想必特别孤单吧。

他关上房门，快步走到阳台，搬了把椅子坐在亚哈的身侧。

看到是威天阳来了，亚哈僵硬的表情突然笑了出来，那笑容一如在鸡蛇国的初遇般明艳。

威天阳听不到她的心声，即便她在自己面前举起那光秃秃的手腕笑着，扑在自己的身上重复着幼稚的词语，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这只是她的躯壳，她的灵魂还沉在海底。

“亚哈……”威天阳将她摁回座位，一手轻抚她的脸颊，让自己陷入她记忆的深海。

如墨般漆黑的记忆深海之中，威天阳犹如溺亡的水鬼，不断的下沉。

稀稀疏疏的记忆碎片仿佛死去的鲸鱼，也随着自己沉入黑色的深渊之中。

威天阳找不到她之前的记忆，所有的记忆全都破碎了，只剩下在黑房子里，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那段不长的时光。

那一刻，威天阳才真的意识到，亚哈死了。

现在活着的，不是完整的她，而是复仇的执念。

亚哈，将作为亚哈，永远的存在下去，亚哈船长将和莫比迪克战斗到最后。

她的身躯在那一天被击碎，然后，由名为复仇的粘合剂胡乱拼凑起来。

唯一完整的记忆在威天阳的不远处，那些斑斓的白光组成了犹如鲸落的景象。

威天阳奋力游了过去，就像是抓住了一口漂浮在海中的棺材，借着那力量冲进了记忆里。

他一睁眼，再次从床上醒来。

这小小的房间是他在酒店里的客房，然而，鼻腔里，却灌进浓烟和呛鼻气味。

他起床来到窗边，见到外面停着三辆烧焦的坦克，还有坠落在人工林里的直升机。

耳边只听见了枪声和野兽般的吼叫，却不见一个人影。

威天阳出了门，来到了狭长的过道，这里还是如此熟悉，却被团团黑雾阻挡了去路。

他敲了敲咔嚓的房门，门开了，室内却不见半个人影。

地板中央，两把手枪交叉叠放，威天阳认出来，那是咔嚓和星巴克的配枪。

他走上前，伸手去拿，却听见耳边传来冲锋枪的扫射，他回头看去，四周依然没有半个人影，再次回头，那两把手枪的枪口却渗出鲜血，染红了褪色的木制地板。

威天阳越过手枪，将窗户抬起来，后面的林地里，密密麻麻的填满了黑色的人影。

他们站立着，举着枪，有的被击倒，但大部分都保持着朝屋子里冲刺的动作。

威天阳爬出窗外，顺着排水管道一路攀爬到了四楼，接着用肘子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