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妹妹们渐渐睡去,漆黑的屋子里只有大郎还睁着眼睛。
他带的东西不多,小叔送的小剑随身佩戴,弹弓、弓箭、匕首已经装箱,书只有两本,没有的都打算同二郎借,自己省点力气。
但是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没办法带走,也找不到人借。
阿旺不去京城,刚刚在堂屋时他就表明过态度。
秦瑶也选择了尊重。
想到这,大郎心里闷闷的,去探索新地图的激动与欣喜散去,只余下满腔的无力和无奈。
少年第一次察觉到,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原来那么淡薄。
他没办法改变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办法为任何人去改变自己。
哪怕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亲姐妹,他们也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不会为了谁一直停留。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大郎还没想出自己要走的路,这对他来说好像有点遥远了,但他想知道阿旺叔要走的路是怎样的。
横竖是睡不着了,明早是去退学的,阿爹这懒虫肯定不会早早就带他们出门,晚点再睡也没什么,反正起得来。
大郎一骨碌从床上坐起,穿鞋穿衣,轻手轻脚出了房门,摸黑朝后院阁楼走去。
才到楼下,还未来得及敲门,房门便被风自己吹开,露出一条缝,恰恰好可容一人进出。
大郎拍拍胸脯缓解自己被吓到的小心脏,探头往里瞧,一盏灯突然亮起,阿旺手持烛台,正站在里面。
“阿旺叔!”大郎激动走进,小声问:“你知道我来了?”
阿旺点点头,指了指阁楼,示意他先上去,自己留在后面关了门才举着烛台上来。
“你来干什么?”阿旺不解问。
大郎很熟悉的在地上铺盖盘膝坐下,仰头看向坐在窗边的阿旺,问:“阿旺叔,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京城吗?”
阿旺笃定颔首:“不去,刚刚说过了。”所以不是很满意他再来问一遍,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
大郎跟着阿旺习武,对他的性格脾气不说了解了十分,但也有七八分。
他一般不说推托之词,去就是去,行就是行,说出去每一句话都不需要琢磨,因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好吧,那我们去京城了,你一个人留下准备做什么呢?”大郎关心问。
阿旺像是认真在想,隔了两三秒才答:“继续种菜种西瓜,然后养几盆花。”
他看老宅那边邱氏就养了两盆,挺有意思的。
见阿旺一副期待的模样,大郎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很难过,低声嘟囔,“那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得我们吗?”
“有一点。”阿旺如实答道。
他招招手,示意大郎坐过来些,用宽厚的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习武非一朝一夕便能成的事,需要长期坚持,就算没有严师监督,也要勤加苦练。”
大郎闷闷“嗯”了一声,这个他知道,就算阿旺叔不叮嘱他也要坚持每日习武。
只是......
“阿旺叔,此去京城,阿娘虽然没说去多久,可怎么也要等到阿爹春闱有了结果之后,恐怕这一去便是好几年,亦或者.....”
少年突然顿住,阿旺狐疑追问:“亦或者什么?”
“......不回来了。”大郎深深叹了一口气,突然抓住阿旺的手问他:“阿旺叔你会一直在家里等我们吗?”
阿旺:“不知道。”
这个预料之中的答案,显然让少年伤了心,低着头,慢慢松开他的手,闷不吭声。
阿旺催促:“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明天他还得早起进城去检查马车,然后按照夫人的吩咐,再买两匹脚力好的马回来,以便上路。
大郎幽怨的瞅着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阿旺,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那我告辞了。”带着几分赌气的口吻,大郎从地铺上起来,一抱拳,转身咚咚咚跑下楼回房去了。
推开儿童房房门前,大郎恍惚听见阁楼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或许,人和人,能够遇见就已是不易,应该珍惜能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阴。
这一晚,少年人尝到了离别的滋味,也懂得每一个人在别人那里只是过客,而非主角。
总结下来便是,这世界没了任何人,太阳照常升起。
一大清早,马车就被阿旺赶进城去了
刘季带着孩子们去丁家族学的时辰果然比较晚,大郎打着哈欠将弟弟妹妹们叫起来,父子五人洗漱干净,在家中吃过早膳,这才赶着牛车出发。
就是吓到了毫不知情的金花金宝,本是准时的好学生,愣是被三叔一家拖累得旷了一堂课。
所幸有三叔为他们做保证,说是家里有要事才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