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眸色一暗,迅速收好小本本,镇定转身看去。
道上居然来了一群家丁婆子。
出门巡视庄子,路过族学的丁老夫人正坐在家丁们高高抬起的扶椅上。
而出声呵斥秦瑶的,正是丁老夫人身前的粗衫婆子。
见那鬼鬼祟祟扒在自家族学院墙上的人是秦瑶,丁老太太原本慵懒眯起的眼睛,瞬间睁大,鄙夷之色毫不遮掩。
“这刘家村的村妇怎么在这?”她压低声音质问身前婆子。
那粗衫婆子立马大声喝问秦瑶:“你鬼鬼祟祟在我丁家学堂这干什么?”
秦瑶丝毫不见慌乱与恼怒,淡然走上前来,指着前边那一片农庄说:“我过来看看自家的田庄,顺便接孩子们放学回家,有什么问题吗?”
她好声好气的,还说出了正大光明的理由,粗衫婆子一怔,原本准备发作的怒态有些崩不住,一时哑然。
秦瑶没管她,来到队伍前,冲丁老太太行了个晚辈礼,浅笑道:
“刘家村村长秦瑶,问老夫人安。”
行礼时,手掌看似不经意的略撩开一点衣角,露出扣在腰间的闪亮金色小铜章。
丁老夫人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眼神好着呢。
正因为眼神太好,秦瑶刚福身她就看到了她腰间那枚小铜章,震惊得整个人都坐直起来。
这个她看不上眼的粗鄙村妇,居然还能当村长?
还有,她丁家庄上这片田,居然也是她的?
一个女子,全靠自己本事挣来了的一百亩上等良田,还当上了一村之长?
守旧的丁老太太看来,这简直比台上戏子编出来的故事还要疯魔。
“你、你......”太过震惊,以至于此刻竟说不出话来。
对方像是没发现她的震惊,行完礼,起身笑着关心她:“老夫人您这把年纪了还要出来巡视庄子,日头大,您可要仔细些,别中暑了。”
那粗衫婆子终于反应过来,没好气的反驳道:“我们老夫人身子好着呢,不用你这乡妇操心,你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杏枝!”丁老夫人一声冷喝,叫住了还要喋喋不休的粗衫婆子。
杏枝还不知道怎么了,回眸委屈的看了自家老夫人一眼。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丁老夫人定要跳下椅子来给这蠢婆子一耳光。
都是‘抛头露面’巡视田庄,谁不成体统了!
秦瑶好笑说:“杏枝阿婶,这都新朝了,世家贵女都能入军营做将军,我只是出门看看庄子,老夫人也是出门巡视田庄,这怎么就抛头露面不成体统了?”
丁老夫人脸色刷的一黑,她就知道这粗野村妇不会饶了蠢婆子这句口误。
看杏枝闻言脸色一变,急忙蹲身请饶,丁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怒喝:“退下!”
杏枝自知失言,忙跪爬到队伍后面去,确定不会碍着老夫人的眼了,这才站起来,垂首暗自懊恼。
秦瑶啧啧两声,“老夫人,还是得让下人多读点书,省得这外头改天换地了她们还不知道,人家一问三不知,给您丢脸。”
自顾自一般说完了,学堂里传来下课铃声,不等丁老夫人给自己冷眼,秦瑶当先开口道:“学堂放学了,晚辈先忙去了,老夫人您慢走。”
说完,秦瑶转身大步朝学堂大门口行去。
丁老夫人眯眼看着她走远了,确保她不能再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才带着几分惊讶低声询问身旁家丁:“现在贵女都能入军营当将军了?”
家丁不太确定的答道:“回老夫人话,好像上回大爷从京城回来时,是有讲过新科探花郎被巡街的女兵们当街拦下调戏......”
话说到这,家丁飞快抬眼看了看老夫人的神情,见她反应没有如往常那般要炸起来,这才点点头补充:
“所以,刘家村村长说的应该是真的吧。”
要不然,这刘家村的女人都能当村长了呢。家丁在心里惊讶的想到。
丁老夫人呆默下来,好像正在努力想象出探花郎被京城那些女兵们当街拦下调戏的场景。
可这从未见过的事情,任凭她如何也想象不出来该是怎样一副画面。
倒是她丁氏族学大门前,那位鹤立鸡群一般,展开双臂,一把将龙凤胎接住又高高抛起来,洒脱大笑的村妇,更能给她带来视觉上的冲击。
“她可真是一身的蛮劲儿!”丁老夫人啧道。
这语气不似嫌弃,也不是惊讶,反而显出几分艳羡。
羡她年轻,羡她不受礼教束缚,大胆活出了女子的另外一种可能。
丁老夫人此刻突然生出几分后悔,后悔年前拒绝长子的邀请,没跟他们父子三人一到去京城看一眼现在外面的世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走吧。”丁老夫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