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伸出手,虚虚按在李雁声的头顶:“傻孩子。”
她的声音和当初收他入门时一样,充满悲悯与哀怜,仿佛他还是那无依无靠的孩童。
这一次,李雁声终于觉得自己错了,哽咽着道:“对不起,师父……徒儿愧对您百年来的教导,有违医道……”
“是我没有把你教好。”药王淡淡说道,“回首百年,竟让你走了一条全错的路。”
她越是这么说,李雁声越是惶恐:“不不,师父,是我的错。您交待过的,是我违背您的遗志……您不要责怪自己……”
“今时今日,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白梦今垂目看着他,“你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错,一百年了,你有多少机会可以收手?现在认错毫无意义。”
是啊!李雁声颓然坐倒。他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被他害死的人早就说不清了。
他总在心里想,只要师父醒过来,他便背了所有的罪孽,难道那时不知道师父不同意吗?他知道,他只是更看重自己。在他心里,自己的愿望比师父的遗志更重要。
想到这里,李雁声不再哀求。
他仰头问:“白仙子,我师父不会入魔了是不是?”
白梦今答道:“是。你终究做了件好事,换魂阵将她剥离了魔气缠身的躯壳。”
李雁声不由笑了一下,既有悲哀,也有欣慰。
“那她的元神会怎么样?就此消散,还是……”
面对他眼中的希望,白梦今平静说道:“阴阳伞可以容纳阴魂,药王前辈既已脱离躯壳,便能转为阴修。当然,她受魔气困扰百年,修为十不存一,日后的路委实艰难,如果她想转世重生,我会送她去溟河。”
李雁声露出放松的笑,这个结果比他想象的好了千倍百倍。
“我懂了,你刻意让我师父的元神入体,就是为了替她清除魔气?”
白梦今颔首:“淬玉之体的秘密我也无法尽知,药王前辈受魔气侵蚀甚深,元神亦不可避免,这大概是唯一的路了。”
李雁声明白了:“终究是我的错,倘若白仙子来的时候,我坦白直言,提出要求……”
“那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白梦今轻声说,“说不准你还可以和药王前辈重续师徒缘分。”
李雁声设想了一下,惨笑出声。
原来他错过了最有希望的一条路。如果当时他提出要求,师父就能从石室中脱出来,成为阴修也好,转世投胎也罢,他们师徒终究能够再聚。可是现在……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喃喃念着。
“师父。”他向药王跪叩,“徒儿没想到还能再见您一面,今日之事虽然迂回,但徒儿的心愿终究是达到了。”
药王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哀怜。
李雁声反而越发平静:“这一百年,徒儿过得糊涂。总想着您要是能活过来,我死也甘愿。”
他仰起头,露出一个笑容:“您以后会好好的,对不对?”
药王已经知道他的打算了,轻轻答道:“是。”
李雁声点点头,像在自言自语,也像在劝服自己:“我信得过白仙子,那样的处境,她都愿意帮您……她是品性高洁的人,把您交付给她,我很放心。”
药王眼中隐现泪光,却是笑着:“为师会选择自己最想走的路。”
李雁声也笑起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那徒儿就放心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猛然拍起手,剩余的法力尽数凝成金针,猛然刺入周身大穴。
“噗——”他一点也没给自己留余地,只一下便截断了经脉,随后金针刺入脏器,整个人委顿下来,扑倒在地。
“师父,师父……”临死之时,他喃喃唤着,脸上却带笑,“您教过的,自己犯的错要认,该担的责任要担……徒儿这些年做错了太多事,这一次我听话……不要怨我……”
“傻孩子。”药王的身影低下身去,虚虚将他抱在怀里,“为师不怨你,你便是错了,也还是我的徒儿……”
李雁声呵呵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呕着血。那些金针完全破坏了他的脏器,搅出血泥,不停地流下。
他想伸出手,再碰一碰师父,但是做不到了,他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他只能这样注视着师父,将自己的思念与悔恨牢牢刻在心中,一点点失去生命……
终于,他闭上了眼睛,失去气息。
药王虚虚托着他的身体,许久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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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石室里,姬行歌等得焦急,“不会出事了吧?”
应韶光倒是很淡定:“你觉得白师妹像是会失手的人吗?”
“我当然觉得不会,但是万一呢?”
“不会的。”百里序安抚,“白姑娘心中有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