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孩子离开之后,官仪这才收起了笑容,放下了碗筷。
李义府神色凝重道:“宾王是青州县令的孩子,就算是落魄至此,也不该到处奔波的。”
官仪端正坐好,又道:“他爹是个好官吗?”
“嗯。”
“那又何至于此?”
在两淮走动了半年,李义府说起了关于这孩子从前的事,这些事也都是听骆宾王自己说的,至于他的母亲……却对以前的事只字未提。
从这个孩子口中得知,他爹当年是个为官清廉的人,骆宾王小时候还作了一篇咏鹅的诗作。
这首诗作很不错,但即便是县令之家,家境贫寒,这也算是个苦寒出身的孩子。
在他父亲过世之后,他的母亲只能带着他到处奔波,而贫寒门第的他家,家中也没有多少银钱。
现在的骆母还只能做一些闲散的活谋生。
听李义府还说,这些天也是他在接济骆宾王母子两人,官仪长叹一口气。
李义府道:“用了这顿饭,我们就着手眼前的事。”
官仪坐在一旁沉默不言,安静地看着他用饭。
谁让现在的陛下,最喜欢的事,就是抓出国家的虫豸。
当初李义府身为御史,身边只跟了五个官兵,就这么来了扬州,来调查崔仁师的案子。
那个哑巴的死让李义府心中依旧有愧疚,也是他一直放不下的心结。
因当初在洛阳抓了的那几个世家子弟,李义府学到了教训,做事应该想周全些。
正是因为这份谨慎,在博州处理案子时,却让哑巴丢了性命。
官仪低声道:“哑巴的死并不是你的错,他报仇了,杀了崔仁师。”
李义府快速地将碗中的饭菜吃完。
官仪知道现在劝他没用了,他心中的怒火早就被点燃了。
用罢饭食,李义府重新穿了御史的官服,官服整洁又安静,衣裳还有折痕,看起来是折起来存放了很久。
推开家门就见到了骆宾王正在呵斥着几个稍大点的孩子。
见状,李义府笑道:“这孩子疾恶如仇。”
官仪道:“你教的?”
李义府摇头道:“他似乎自小就是这样的。”
官仪又道:“跟你说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一个有关梁祝的故事。”
故事娓娓道来,两人走在扬州的大街,正是黄昏天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一个有关门第与门阀,还有嫁娶的故事听在耳中。
李义府问道:“这是现在长安兴盛的故事吗?”
官仪摇头道:“长安的大多数人,都是不喜这个故事的。”
“原来如此。”
官仪又问道:“你说当年两晋之后,真的有这样的一对人吗?这个故事听起来像是真的。”
李义府道:“自武德,贞观两朝以来,皇帝不是一直在阻止门阀与世家之间的联姻吗?可一道旨意能够改变什么?终究是如今的陛下英明,五百名御史下江南,门阀世家是最讲礼义廉耻,可礼义廉耻对他们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对付他们还是要用刀,要用火。”
这人依旧是这套说辞,官仪早就习惯了。
入夜之后,两人来到扬州的一处县衙,在几个御史面前放着堆积如山的卷宗。
那县官姓谢,正气度不凡地站在这里。
杜正伦道:“这个县官自称是谢灵运的后人。”
闻言,官仪了然点头,谢灵运是写在晋书的名仕,又是一位名仕之后。
李义府道:“又不是当年王与马共天下的王,现在也不是当年。”
谢县令笑着道:“老夫家的门第的确不如当年的大族。”
李义府笑容又僵硬了几分,又道:“可有宗族谱啊?”
“家里是有的。”那个县令又道:“其实呀,听闻朝中御史要来,扬州各地都很紧张,也不知道诸位来这里做什么,是为了什么?”
官仪笑呵呵道:“自然是为了查案,当年崔仁师不明不白死了,江左各地的田赋又模糊不清,自然要查个明白。”
谢县令又道:“听闻如今长安与洛阳富裕,这朝中想来也不缺这些赋税,我们两淮各地,自然是忠心皇帝的。”
杜正伦翻看着卷宗又道:“可陛下有命我们不得不来呀。”
“诸位下官听闻如今新帝登基,这位新帝与河间郡王走得很近?”
杜正伦错愕道:“这你也知道?”
“下官还是能打听到一些长安的消息,当年李孝恭治理山南道,下官就在巴蜀为官,当年为了号令巴蜀各地,李孝恭用了不少金银收买我等下官也收了不少。”
说着话,这个县官又面带笑容。
杜正伦心中大致有了些明悟,不过那都是武德年间的事,那时候天下还大乱,只能说是为了一时的时局收买人心。
见眼前的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