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将来,太子殿下不会如当今陛下这般纳谏。”
褚遂良颔首道:“是啊,殿下行事向来是颇有主见的,殿下又不是陛下,只是朝野都觉得殿下太过严苛了。”
言至此处,他又叹息一声,道:“于侍郎不觉得吗?”
于志宁回道:“朝中这么多事要忙,我等且办好眼前的事,少去听那些闲言碎语。”
长安城内,长孙无忌来到了舅父的府中。
近来长安城的老人家一个接着一个去世,高士廉倒是活得清闲,他正在用一个小秤,秤的两侧有两个盘子,当盘子没有东西时候,这个秤保持水平不动。
“你怎么来了?”
“来看望舅父。”长孙无忌走入院内。
高士廉也没去看他,还是自顾自鼓捣着陈皮,他道:“这小秤是东宫送来的,很是有意思。”
长孙无忌问道:“是太子殿下让人铸造的?”
高士廉摇头道:“是太子殿下给晋王布置了一个作业,晋王殿下便造出了此物,别看只是小小一个秤,这其中藏着的学识可不少,两端长短相同,重量相同,嗯……少府监的铸造技艺什么时候这般了得?”
长孙无忌坐在一旁,自顾自倒了一碗茶水。
“哎!”高士廉又给放了几片陈皮,道:“陈皮是个好东西,孙神医说可以多喝点。”
“谢舅父。”
高士廉尝了一口茶水,又道:“老朽近来心情好,就不赶你走了,说说吧,来找老朽是为何事?”
“就是想来看看舅父,并无他事。”
高士廉整理着茶叶,又将一些陈皮放入布袋子中,对一旁的高林吩咐道:“送去欧阳询的府。”
高林接过这袋陈皮,点着头离开。
长孙无忌盘腿而坐,目光打量着这个小秤,伸手拍了拍小盘,秤的两端便开始晃动。
在桌还有一副琉璃的眼镜,倒是知道此物,房玄龄与郑公都有一副。
如此剔透的琉璃很名贵,宫中也鲜有。
“别的你可以带走,但这眼镜不行,老朽也还要它看书。”高士廉笑呵呵地,问道:“太子近来如何了?”
长孙无忌回道:“太子主持朝政,监理国事,守备长安。”
高士廉抚须了然道:“房玄龄呢?”
“房相辅佐。”
“那你呢?”
听舅爷这么说,长孙无忌又道:“辅佐太子。”
“对。”高士廉中肯点头,道:“你与房玄龄是一样的,承乾是个好孩子,他想要当皇帝。”
长孙无忌烦闷地喝下一口茶水。
“你看看你,总是不将心思说出来。”
长孙无忌道:“太子让褚遂良兼领礼部,这般升迁没有经过吏部。”
高士廉抚须道:“你是觉得你与承乾有嫌隙了?”
看他还是一脸的沉默,高士廉饮下一口茶水,茶水入口之后,神色也好了一些,“老朽当年与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长孙无忌颔首道:“当初舅父说,只要我扶持东宫太子,长孙家就一定能够善终。”
“嗯,你记得就好。”
“孩儿不是怀疑舅父。”
高士廉坐在摇椅,一手端着茶碗,摆手道:“你就算是怀疑老朽也无用,承乾就是大唐的下一个皇帝,这孩子很聪明,他不着急,也不急于求成。”
“辅机啊。”高士廉吩咐道:“你总是患得患失的。”
高林又回来了,他坐在一旁继续挑拣着陈皮。
长孙无忌将茶水喝完,也不再多问,作揖离开了。
等人离开,高林低声道:“赵国公看来心事很重。”
高士廉感慨一笑,继续把玩着这个小秤,道:“他烦忧的事老朽已不能解矣。”
高林继续道:“赵国公是担忧陛下去泰山封禅吧。”
高士廉摇头道:“若说封禅……承乾也很合适呀。”
两位老人家面带笑容,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到了夜里,高士廉正在看着崇文馆的文章,就听到屋外的话语声,他稍稍将眼镜拉下鼻梁,蹙眉看向屋外。
月光下,是熟悉的身影。
高士廉确认了来人,双脚忙放下塌,匆匆穿了布鞋,也没提鞋后跟,就出了门。
宁儿将怀中的女儿交给高林抱着。
高林笑呵呵地抱着这个孙女,笑容满脸。
李承乾站在院内,道:“舅爷,许久不见了。”
高士廉神色多了几分慵懒与不在意,在屋前的门槛坐下,道:“老朽就要入睡了,殿下何苦再来打扰。”
李承乾从一旁拿了一张凳子,也在舅爷身边坐下来,道:“孙儿得知今天舅舅来拜访过,若孙儿明日再来,舅爷会觉得烦,烦一天总比烦两天来得好。”
高林抱着孙女,好多年没有这么高兴了。
李承乾又道:“打算等这个孩子懂事了,交给丽质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