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儿子还小,或许还不懂事,狄知逊又道:“为父都是照章办事,这也都是京兆府的规矩,换言之这些人是京兆府立足的根本,除了他们,放眼朝野再也没有人会拥护京兆府了。”
“有各县黔首乡民的拥护,所以如今京兆府不怕得罪朝中的任何一部一卫府,这是底气,不怕任何人指摘的底气,这也是太子一直强调的,京兆府行事不能脱离这些人,一旦脱离了,京兆府的根基也就不在了。”
狄仁杰的胖脸依旧看着地面,在地写着的笔迹乱了一些。
狄知逊摸了摸这个乖儿子的脑袋,道:“恩,很厉害的一种本领,这都是为父以往在汴州,在伱爷爷身边学不到本领,如今学到些许,便足够自得其乐。”
言罢,狄仁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中似有所领悟,目光所及,长安城外的集市内,在这里有叫卖的农户,还有交易时铜钱碰撞,当集市中有人卖光了葡萄,带着自己赚得的银钱,快步离开了。
狄仁杰抬头看去,春明门前还有不少长安城的坊民不断走出来买葡萄。
其实在长安城的另一头,也就是明德门。
在长安城南面的明德门前更是热火朝天,许敬宗与官仪亲自主持这里的卖场,这边也是专门卖葡萄的地方,但这里不是集市,长安城寻常的坊民不会来这里买葡萄,因为聚集在这里的是崤山以东,各地的大商贾,他们需要赶紧拉着葡萄去卖。
这两天这里的大宗交易就一直没有停过。
许敬宗拿过对方递来的银饼,称量一番,确认是真白银分量足够之后,挥袖大声道:“拉货,五石葡萄。”
当即就有京兆府的人手,将葡萄拉了出来,给这些商贾装货之后,让他们离开。
后方还排着长队,商贾都等着拉货,他们心里很着急,其实早在葡萄成熟之前就在徘徊了,成熟之后,第一时间与京兆府打了招呼。
许敬宗将手中的银饼丢入一旁的箩筐中,传来银饼碰撞的声响。
下一个商贾拿出一个包袱,倒出银饼道:“要十石。”许敬宗称量之后,朗声道:“十石!”
嗓音比之前高了许多,当即有人将称量好的葡萄拉了出来。
颜勤礼与官仪低头正在记录着账册,这人的笔就没有停过,笔的墨水没了,会有人立刻递来一支笔。
两人只是稍稍抬手,拿过另一支笔,飞快地记录账册。
关中葡萄除了留下来的那些,余下的有多少卖多少,而且要卖得快,不然葡萄都要不新鲜了。
这里才是关中葡萄买卖市税的大头。
为了尽快卖出去葡萄,这才将集市安排在长安城外,城中宵禁之后,这里的交易还在继续。
许敬宗往嘴里灌了几口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这真是累死人了。”
直到破晓时分,这里的葡萄卖完了。
许敬宗这才回去休息。
而京兆府尹李道宗也在各县村子里主持买卖,关中的葡萄一车接着一车,被快马送出去。
关中到了九月,这场浩大的葡萄交易大会才结束。
京兆府内堆满了铜钱与银饼,葡萄成交价多在四十钱一斤左右。
这个价钱说便宜也不便宜,说贵比之去年降价近三成。
谁都知道,关中的葡萄只会越来越便宜。
现在的农户是能卖就卖,往后的葡萄谁也不知道会卖多少钱。
许敬宗气愤道:“关中卖四十钱,这帮人送到崤山一卖就是八十钱!欺人太甚。”
颜勤礼看着一筐筐的银饼送入京兆府内,面带笑容道:“昨晚许少尹还笑得合不拢嘴,今天的心火怎如此大。”
算盘的拨动声在衙内传来,是于志宁正在核对着总账。
颜勤礼早年前就是认识于志宁的,他低声道:“这些账册要交给朝中吗?”
于志宁记录下一笔账,回道:“太子殿下说了,这些账目先留在京兆府,要用之于民,暂不归入朝中,封存之后将账册交给殿下。”
颜勤礼听到吩咐,当即安排人手。
完成了这件差事,许敬宗又与郭骆驼,官仪三人再一次来到渭北,这里的葡萄藤都已被收了下来。
郭骆驼与官仪,还有许敬宗三人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铁的。
这三人在长安一起打过架,一起被抓过。
没什么比这份交情更铁的。
而三人之中的许敬宗,他望着一个个空荡荡的葡萄架子,鼻子一酸竟然哭了。
官仪神色不悦道:“你怎么又哭了?”
那泪水流过眼下黑圈,许敬宗擦拭着道:“很久没有踏踏实实睡一觉了。”
郭骆驼策马前,拍了拍许敬宗的后背,道:“老许,你是个很厉害的人。”
许敬宗哭得更伤心了,他粗糙的脸是凌乱的胡子,因这些天在烈日下奔走,原本精致整齐的山羊胡,现在都卷曲了。
许敬宗骑在马背,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