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对林噙霜嗤笑道:“我们这种文官清流,家规何等森严?墨兰跌出前厅失礼人前的事还犹在眼前呢,长枫居然能闯下如此大祸!像你这种怀身大度、入我家门的东西,自己脸皮都不要了,现在还来祸害主君的颜面。依我看,都是养在你屋里养错了,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教坏了。”
“大娘子,我知道你恨我。长枫这孩子闯了出来,没能让你逼死我。你恨我就是、你打我就是,你干嘛还要逼死他呀?”林噙霜突然倒地大哭,“哎呀!主母娘子!!我早就发誓,不会将你把公中的钱拿去放印子钱来补贴娘家的事情告诉纮郎,你为何非要这样逼我!”
大娘子顿时神色慌张:“什……什么?你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什么印子钱?”盛纮拍桌。
“没……没没什么。”大娘子手脚颤抖地从榻上站起,惊恐地看向盛纮。
盛纮张着嘴半天无言,从大娘子的慌张中咂摸出了真意,欲哭无泪道:“好啊,这可真是好!我听长柏说你这几天治家的事,还以为你是个可靠的,哈哈,真没想到啊!你居然在这里给我个出其不意!”
林噙霜乘胜追击:“奴婢还听说,主母买了汴京郊外的一块水田,险些吃了官司,幸亏王家老太太帮忙才得以平息。若不是今日,主母说我有不文之事,把我逼得快要死掉,我……我……”她话说不下去,只呜呜呜地哭。
按照她的设想,这两件事叠加起来应该足够让盛纮对王若弗发一顿大火。
没想到,盛纮突然调转枪口,抬着下巴看她,问:
“此事,以前你为何不说?”
林噙霜哭到一半卡住。
墨兰见状,接力上前:“爹爹,大娘子是后宅之主,小娘不敢胡乱议论,若不是今日被冤得百口莫辩、快要死掉,这才……这才只好……”
盛纮哼了一声:“她不敢胡言后宅之主?那她怎敢辱骂老太太?她哪里来的胆子敢辱骂家中祖母!”
林噙霜委屈道:“不不不……纮郎,我没有……”
墨兰:“是六妹妹说要打死我小娘,还……还骂她是小娼妇,小娘这才口不择言。”
盛纮看向王若弗:“是这样的吗?”
一遇到自己亲历的事,王若弗顿时回血:“胡言乱语!母亲气病在床,明兰替母亲传话,要我全权处置,林氏污蔑母亲与我合谋,公然大骂母亲,明兰是为着她祖母才说出要打死林氏的话。你们母女这一套颠倒黑白真是百试不爽啊,都到这个节骨眼还在搬弄是非!”
林噙霜:“那难道大娘子私放印子钱、强买他人田地就没有错了吗?就因为你是嫡母,就做什么都是对的?我是妾室,就该被你冤死吗?”
盛纮看向王若弗身边的刘妈妈:“你,去,把明兰给我叫来。”
然后格外阴沉地问王若弗:“你,说,水田、印子钱,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娘子一时灰败下去,声若蚊蝇道:“我……我没有……”
盛纮冷酷道:“你若有意瞒我,我还是可以从别人那打听来的。”
大娘子知道瞒不下去了,吞吞吐吐道:“借钱给姐姐去放贷吃利钱,也是……生财之道、贴补家用,我……这……也从无亏损,赚来的利钱分一些给我姐姐也不能算是贴补娘家吧……”
盛纮慢慢从榻上站起,欲哭无泪:“哈,哈哈,好啊,可真是好,咱们家都穷到这个份上了,是吗?堂堂汴京,天子脚下,皇城根儿上,你一个官眷,”盛纮的手指几乎要戳在大娘子脸上,“你敢放印子钱,你还敢做收地的官司!”
大娘子腿软跪倒,如兰赶忙上前也跟着跪到大娘子身边。
“我算是瞧出来了,”盛纮把脸贴到大娘子的眼前,“你是想看到我被罢官、刺字,被流配了,你心里就高兴了是吧?”
大娘子哪里知道做这些事还能给盛家招罪,一个劲地摇头否认。
林噙霜看见王若弗吃瘪,以为矛盾已经成功转移,想要进一步火上浇油,假惺惺地替大娘子求情:“纮郎,也不要责怪主母娘子。”
没想到盛纮这次根本不上套了,她一发声,盛纮又注意到她,指着她骂:“你也好!穷得都过不下去啦,你逼得都没有法子了,这才典当家产是吗?”
林噙霜狡辩道:“不不!这是前几个月就谈好的买卖!”
她不晓得盛纮已经知道她把私产丢得只剩两块田了,这话一出,盛纮更火大:“所以你几个月前就已经想着把我给你的产业全都变卖了?”
林噙霜无言以对,眼珠子一转,又呜呜呜地哭起来。
王若弗也拍着桌子大哭:“官人!我是冤枉的!我这可都是为了盛家好啊!”
墨兰也哭求:“爹爹,你也不要冤枉我阿娘啊!”
如兰也哭起来:“父亲!母亲是为了盛家!”
“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