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偃开伸手去够床边的一个箱子,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整整齐齐地躺着几分折叠好的文书。
“他们自搬他们的,有些事,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这张单子上明明白白地记载了我袭爵后的财产明细,一应田庄、库银、铺面,还有祖辈传下来的贵重物件,历代的书画收藏。”他递给顾廷烨,道:“若最终官家网开一面没有抄家,那这些东西就都交给你了。”
“父亲,您这是作甚?”顾廷烨没有接。
“顾家走到今天,都是我的错,我没能管教好你大哥,也没照顾好你。如今,你大哥被官家厌弃,你三弟也跟着那个毒妇回秦家,顾家要想拿回我们爵位和丹书铁券,只能靠你了,烨儿。”
顾廷煜惭愧地低下头去,没有争抢,没有辩驳。
“就算爵位没了,按照次序,顾家也该是大哥接手产业,我这样做,走出门就会被戳脊梁骨。”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心思单纯的顾廷烨,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我会写手书给你,我会告知宗族耆老,是我不愿接手。”顾廷煜很识相。
顾廷烨:“那就等大哥写好说完我再接。”
顾偃开叹口气:“孩子,我知道,现在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带着戒心。怪我……都怪我……我已经告诉你大哥,害死他母亲的是我。你大哥不怪你了……”
顾廷煜:“二弟,从前是大哥错怪白氏母亲了,你就原谅大哥吧!”
顾廷烨语气森寒:“你仅仅只是错怪她吗?”
顾廷煜知道他的意思,对着祠堂的方向跪下磕头,道:“白氏母亲,您当年仗义疏财,解我顾家灭顶之灾,不孝子顾廷煜向您磕头,谢您救命大恩。您在世时对我视如己出,温柔体贴慈爱有加,是我猪油蒙心,将生母之死怪到您头上,辜负您的大恩大德,不孝子顾廷煜向您磕头,祈求您泉下有知、原谅孩儿!”
他连磕三个头,才问顾廷烨:“二弟,你就原谅大哥吧!”
“口头做戏最是容易,大哥,你若真心忏悔,烦请写一份悔过书来吧。等事情过去,也好拿去供在我母亲牌位前,让她好好看看。”
顾廷煜咬咬牙,说:“好。我不仅要给她写悔过书,”他看向顾偃开,道:“父亲,白氏母亲对我们顾家有恩,我们实在应该给她修传、立碑,让旁人都知道知道,顾家出过这么好的一位主母。”
顾偃开没有说话,看着祠堂的方向沉默许久,才点点头。
郁结在顾廷烨心头多年的阴云终于散去,他也对着祠堂拜下:“母亲,您此身分明了。”
顾偃开没有插手兄弟间的博弈,他知道,这个结只能他们自己解。
等兄弟二人不再说话,顾偃开继续从盒子里掏出第二叠文书:“这几份,是二十多年前你们的祖父母为了几房子女分家时写的文契,上边明白地记录着大房、四房、五房这三房嫡支各分多少,其余几房庶支又分了多少。房产、银两、田地一笔一笔都记录在册,谁也造不得假。”
顾廷烨:“父亲这是何意?”
顾偃开:“你回来前,你四叔五叔闹着分家,我想,既然他们执意如此,那我们就清清楚楚地把这件事说明白、算明白。等官家的旨意落了地,不管我是死是活,我都会按照上面所写,在宗族耆老面前与他们拆分干净,若他们不认,该告官告官,没什么好顾忌的。至于你母亲的嫁妆,本就该是你的,他们就算今日拿走了,到时也得再还回来,有你祖父母的遗令,谁都说不了你的不是。”
他把文书全部放回木盒里,把木盒整个塞到顾廷烨手里:“顾家在我手里衰败至此,我已无颜再去面对列祖列宗,烨儿,以后只能靠你了……”
顾廷烨拿着没什么重量的木盒,心中感慨:“即便是和大哥闹到最凶的时候,我也从未想过要争这些东西,我一直都觉得,这些以后都是大哥的。”
“二弟,大哥知道你是好的,是大哥以前糊涂,从今往后我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顾廷煜赶忙上前拉顾廷烨的手。
顾廷烨这次没有躲,他只是遗憾地看着昔日偶像,说:“可现在都晚了。向来夺爵、抄家都是一起的,这盒子里的东西,怕是留不在手里多久。大哥哥,你和小秦大娘子一起斗了我这么多年,最后什么也没得到,不觉得不甘吗?”
他并不敢真的相信顾廷煜能瞬间转性。仇恨扎根太久,会变成一种习惯。
顾廷煜惨笑:“我是有许多不甘,可事到如今,不甘又有什么用呢。”
顾廷烨:“那我原谅与否,又有什么用呢?”
兄弟俩对视许久,顾廷煜慢慢松开手,走向邵氏母女:“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你觉得假,觉得我是为了让你赡养我们这一房,才做出这些戏来。不瞒你说,我确实是这个打算,但是不为着自己,而是为了他们娘俩。”
顾廷煜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邵氏,又慈爱地摸了摸娴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