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争宠,权臣夺利!
暂说太尉元禧。
六月里,皇帝连续几次直接命中书省下谕旨,而不是通过宰辅决策以后制施诏令,很明显,皇帝守孝三年,是按年数来算的,不是按实际月数算。
来年年初,皇帝必要亲政。
元禧坐不住了,近来他频频做噩梦,梦到家中楼阁倾倒,梦到独自奔跑在黑漆漆的野道中,不管往哪个方向逃都心惊肉跳。
这时候他想起一个长辈……元澄。
元澄从辅臣位置被免了官,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该去看望了。
六月末这天的下午,任城王府的大门打开。
“吱哑”动静令元禧额筋蹦、腮帮子发酸,他训斥门僮:“一群懒奴!懒到门油都不涂了?等我出来府门要是还响,就把动静打到你等身上!”
元禧当然不是真为奴仆们不敬任城王生气,他想到了自己万一落魄后,府中是不是也如眼前萧条。行走的路面上窜出野草,爬行的虫子到处可见,本该旺盛的两侧花圃里,绿叶全都打蔫,凋落于四周的花瓣和叶子难看至极,泛着长久不打扫的尘土气息。
长史张普惠得知消息来迎接时,元禧都快走到后花园了。
“身为王府长史,怎么管的府中杂务?”
张普惠不敢辩解,赶紧在前领路。
元禧看到亭子时,也听到震天的鼾声了。亭子里铺着凉席,任城王元澄睡在竹席上,酒气是隔夜的,微风才送走一阵臭气,半张着嘴的元澄又呼出新的。
酒盏、酒壶东倒西歪,元禧踢开绊脚的物件,弯下腰轻拍元澄肩膀:“族叔,醒醒,我来看你了。”
“啊——吐吐吐吐吐、吭。”元澄的呼噜声变调,没有醒的迹象。
张普惠说道:“王得睡到太阳落山才醒。”
元禧没好气道:“然后再饮酒,再睡?”
张普惠先低头称“是”,再落寞讲述:“王为朝廷出力忙碌二十年,现在无事忙,醒着也是独坐出神,不如沉醉。”
元禧叹声气,扶着栏杆望鱼池,刚想抒发几句宽慰的话,就看见挨着假山的一条死鱼。
他擅作威福惯了,又似训厮役般的语气训张普惠:“这么肥的鱼都养死了!还不叫人捞出来扔了,不然等着满池鱼全死么?”
张普惠惊叫:“哎呀,这条鱼是池里最肥的啊,以前属它霸道,活蹦乱跳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这一趟,元禧不如不来。
心情更糟了!
他不由思忖,任城王真醉假醉?难道是借张普惠的口,用那条鱼譬喻他将面临危境?也或许是他想多了,任城王体肥心窄,没有好心眼!
隔壁的广陵王府里,元羽站在梯子上,只露双眼睛盯着太尉府一行人,他嘴里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然后生气,对扶着梯子的下属说,“元禧那厮真不过来!他瞧不起我,哼。”
“我得叫他知道我的厉害,那块石头,就是那块,拿给我。”
元羽隔着院墙朝太尉乘的马车奋力一掷。
真是力小又倒霉,扔出去的石头被袖筒一带,打到他自己眼皮上,“哎哟”叫着栽下梯子。
今昼逝,明朝来。
七月一至,距离皇帝亲政更近了。
初三,是高太妃的寿辰,司空元详在内城有多处宅院,今天给母妃办寿宴的地方,选在离北宫苑华林园外面的豪宅。
此宅是先帝赏的,紧挨宫馆,站在宅子里的楼阁上,能望见宫苑里面的亭林。
一早起,来拜寿的车马不停,很快,北宫苑周围御道全停满了。
“高阳王府贵客到——”
“清河王府贵客到——”
“于烈将军府贵客到——”
“贵客兰陵公主、淮阳公主、华阳公主……”
“贵客陈留长公主到——”
王府中仅领路至筵席位置的僮仆就有两千,一切井然有序,不怕贵客多,只怕客不来。
流水般不停供食的筵席,摆在一座座木亭与华美石阁中,男宾、女宾不做区分,年纪长的和年纪小的分开,再将地位相等的安排在一起。
于宝映来得早,听着谒者一声声报名,她心里一阵阵紧张。用便扇遮面,她悄声和身旁的于女师说:“听见了么,来的贵客不是公主就是宗王,大伯母怎么只让我来?”
于女师是于宝映从故乡沃野镇带来的,身处京都,见识早不足以教导于宝映。她回道:“是啊,按理你大伯母该来。”
另侧的婢女于峨是于烈将军府的,至少表面上看,她被安排侍奉于宝映后,就全心全意为于宝映着想。
于峨小声宽慰:“女郎别怕,夫人的安排全告知过将军,夫人不来,便是不能来。”
于宝映点头,脸笑眼不笑。这道理她能不明白么?大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