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芷有刺史府的令牌,随一府吏进来。元志一见赵芷的风飞步伐与狠戾杀气,立刻想起大狩猎深入涿邪山时,她发现柔然人踪迹时的样子。
元志明白,安定胡氏这一支,完了。
他背在后的左手摆动两下,这是刚才和主簿、斛律参军商量的暗语,意思是拨战马、心腹武士给赵芷用,既然要还赵芷人情,还涉及世族人命,事情就得做完善了。
斛律参军立即去调配人,他刚走,狱令史管贤来了。
管贤向来没眼色,喊着:“坏了坏了,我听见尉景、陆家几个小子离开的时候说,要去堵胡家,说是要把那个胡女郎……来客了?那我回头再过来。”
元刺史把管贤瞪到浑身发毛,掉头而逃。
赵芷这才抱拳行礼,说明来意:“巧了,我也要找胡家,胡家女郎挑唆事,害我女儿被打,本来我该先找打我女儿的伊家郎君讨说法,但我听说胡家不是本地人,惹了事后想逃。望元兄帮我查清胡家住哪,还在不在平城?”
叫他“元兄”呢,头回叫他“元兄”呢!元志心头一跳,恨不能自己带赵芷去找胡家。
苟主簿一看官长那没出息的熊样儿,赶紧接过话,说道:“刺史已经知晓这事,正在查,赵将军坐,不急这片刻。再说胡家人多,长途迁徙一定带着足够的部曲、兵器,这些都得有个计议才好万全行事。”
赵芷:“他们纵有上百武夫,又如何?”
真狂!她的本事当得这份狂!元志咬嘴。
苟主簿借着倒茶的动作,挡住官长的贱样儿,对赵芷意味深长道:“将军管杀,也得管埋啊。”
赵芷听明白了,安坐。
今日不懂事的属吏真多啊。
一名武佐吏慌慌张张跑来:“坏了坏了,珩郎君把虎兽带走了,还招呼了一大帮狐朋……”
苟主簿瞪着他:你有胆再往下说。
元志挥手,让武吏退走,干笑两声,告诉赵芷:“我这从侄名珩,也在崔学馆,时常跟着尉窈读诗呢,改天介绍给将军认识。”
斛律野狼来了,穿宽袍、戴低檐风帽,他将情况一一禀述:“已经查清胡家动向,未到午时就离城了,走的东南城门。”
“另外,城中数伙少年集结,当中有奚骄、元子直,还有才结束惩罚的周泰、亥也仁等,他们每人皆乘马匹、携带弓箭,带有猎犬,另有尔朱部落的百名契胡武士集结,也携带着武器,带有猎犬。”
“据巡兵观察,这数伙人马先会合在州学府附近一客馆,是长安人氏胡国珍一家居住之地,之后,他们由东南城门打马出城。”
“属下等人准备好了,人马全候在侧门,可以随时跟随赵将军出发。”
平城南郊。
平城到洛阳几乎是一条南北直线,不管从哪个城门出,要想安全行路,都得归入“并州大道”。
胡国珍不傻,既然决定遁走避祸,就得防备伊氏、尉氏、陆氏的追击,女儿绝不能跟慢吞吞的辎车同速而行。
可怜天下父母心。
胡国珍的妻子皇甫静身体虚弱,经不起马背颠簸,由皇甫静揽着婢女扮成的假女儿,押车缓行,官道上,他们凡遇商队主动问路,刻意留下胡家行进的踪迹。
胡国珍则带着女儿、十数部曲轻装简行,甩开辎车十几里路,偏离官道绕向白狼堆。
黄土腾腾,猎犬凶吠。
尘漫漫里不知多少人马围住了胡家的辎车队伍。
队伍是走不动了,但不代表束手就擒,因为胡家的部曲、壮仆不少,他们将弓箭朝外,背朝主母所在的马车。
皇甫静像安抚女儿一样,轻拍婢女枝儿的背:“你坐着,别出来。”
“阿母——”在长安时就经受训练的枝儿凄厉呼喊,声音传出车厢,让围近的尉茂、奚骄全听见了。
皇甫静由另外二婢女搀扶,下来马车,走到部曲包围圈的外面,朗声而问:“诸位郎君何故围我胡氏?”
奚骄蒙着面巾也能看出脸上带伤,他现在说话还不如上午利索呢,便由尉茂出头,问:“你是胡家何人?”
“胡国珍之妻,安定皇甫氏,皇甫静。”
“你是胡乌屋的母亲?”
“是。”
尉茂向车里喊:“胡女郎,你还能躲得了么?我们不想为难你母亲,上午发生之事,都因你而起,还不出来随我等回城!”
皇甫静先向车内嚷:“不要出来。”再看向尉茂,“我女儿年纪小,闯了祸,我替她向诸位郎君道歉意,该怎么赔,郎君们给个说法,只要你们讲述在理,我胡氏就算赔到倾家荡产,也绝不生怨!”
尉茂摇头:“我们不要你们的家产,只找胡女郎对质是非曲直。她让我们吃的亏,我们让她吃回去即可。”
“阿母救我,我害怕,我不跟他们回城,我死也不回平城。”枝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