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身着的兵衣来看,全是宿卫洛阳皇宫的虎贲武士,他们叫开正门西侧的朱明门后,全部下马,径直向废弃的后宫区域疾行。
留守旧宫的宦官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追赶在侧询问:“诸勇士从京都过来的?要去哪个殿、做什么?可有朝廷公文?”
带队的节从虎贲亮出信笺,东宫印在宦官眼前一闪而过,那信上写的啥已经不重要了。
“速带我们去太子旧日居住的寝殿。太子去洛阳时,有重要书籍落在了旧宫,你多找些宫人相互转告,在找到书籍前,旧后宫区域所有库房封存!不得损毁任何有文字之物!”
“哎呀,勇士们来得巧,昨天还有女史来申报,有间废弃书库需要销毁。不过那名女史申报的,应与勇士们找的无关……”
“无关也不差这一时!”节从虎贲脚步一停,威胁道:“若是可有可无的书,太子会遣我等来么?我等若无法复命,你们更别想好过!”
一道高墙,将他们和出宫的尉窈错开。
仍走思贤门,尉窈迈出宫门门槛,陈书史三人止步于内。
“尉女郎,将来或许无再见日了,念及我教过你,临别赠你一言。”一路上陈书史都板着脸,现在语重心长:“你上进,好学,聪慧机敏,只差出身,可是差别的都行,唯独无出身不行。这两天我的确是故意晾着你,我想让你看清这世道,不是你努力争取就可以的!越想争夺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受到的屈辱将越多。回去吧,好好想想我的话。”
尉窈:“我也有一言赠书史。”
“女郎请说。”
“你刚才说的……都、是、屁!”
背筐太沉,尉窈一摇一摆的逃开宫门距离。后方的门影内,陈书史的脸比阴影还要黑。
按照奖励规定,尉窈的离宫日期应该是明天一早,幸亏赵芷在家闲不住,沿着女儿必经的路悠哉走,母女俩遇上了。
“窈儿?不是说明天回家么?”
书筐被阿母接过去,尉窈瞬间感觉轻飘飘。她撅着嘴抱怨:“别提了,阿母我跟你说,旧宫的书库可小了,好东西全搬去洛阳了。”
“啊?”不能吧!赵芷寻思,好东西全搬去洛阳是肯定的,但朝堂好几处书库都不小啊。
尉窈自是不能把委屈、不公告诉阿母,见阿母不信,她继续编话:“真的!我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觉得那里以前是皇宫。里头还有牲口圈呢,每间书库都赶不上咱家屋子大,我实在不愿呆了,才央求宫人让我提早离开。”
“啊?!”赵芷神情更怪。是,旧宫里是有牲口圈,可那里应该是奚官署所在吧?大魏每年都会俘虏不少萧齐官宦家眷,此等俘虏一般先入奚官署分配劳役,干最脏最重的活。
“真的真的。”阿母今天咋不好骗,尉窈想再编,可是她实在没力气了,肚子也饿得叽咕叫唤。“阿母,我饿了,还困。”
赵芷单手把女儿搂起,让尉窈的小脑袋趴在一侧肩上。“别说话了,阿母抱你回家。”
这一晚,尉窈是睡踏实了,赵芷在院里摸黑练拳,一捣一收的刹音,似她压抑的怒火。
尉骃不再抄书,过来攥住妻子的手,二人并肩进屋。
这一晚,洛阳来的百人虎贲军,搜遍后宫库房,终于在奚官署的灶屋里,找到太子元恪描述之物。
四组木牍,每组上缠绳圈数分别是七、八、九、十,打的结均为死结。还好,找到时的细节跟太子说的一样,证明木牍里的内容未被人看过。
旧宫许久没来过这么多人,所以能腾出空的留守宫役全在附近围观,打探消息。
节从虎贲将木牍封存后,问:“平时谁管这里?”
陈书史躲无可躲,只好上前:“是我。三品女书史陈……”
“我管你几品!书简多珍贵,能这么糟蹋?全当柴烧啊!州府不给你们拨木柴吗?还有,迁都都多久了,此处库房竟从未整理、打扫,那留你们一个个的在旧宫干什么?养着你们吗?”
陈书史垂目听训,不敢表现丝毫不服。她早认命,这就是罪奴出身的女史,哪怕升迁至三品,也会被区区低级别武官呼来训去,没有尊严。
次日一早,虎贲军离开平城回洛阳。
赵芷说去赶早市,送尉窈去学馆后,向城北方向行,一直来到州府衙门前。
有些人就是有种巧缘。
元志正打算巡察农事,骑马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赵芷。也是,别人都在过路,只有此壮硕女子从容无惧地直视衙门口。
他喝令着坐骑一步步走过去。
赵芷抱拳:“元刺史,在下兰族女子赵芷,多年前与将军在皇信堂会过面。”
真是她!真的是她!!
元志下马,眼中湿润,抱拳回礼道:“你没变,我老了。赵将军,请进府一叙。”
赵芷:“我早辞去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