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月底到十一月初,“救平阳”如火如荼。
九月二十七,庞师古遣张归厚、黄文靖先入怀州。而河北已是李之庭院,赵服、李仁美造了大量简易栅寨,以屯军储物。大者万骑,中则三四千,小者数百。为防汴军硬啃,圣人又将王处直部、野利阐部五千横山步跋子、火锐校尉高汉宏划给赵、李指挥,以实步军。
张、黄甫一过孟津,便造追逐围杀。打法很恶心,但老生常谈了,已被前人破解。庞师古作为西路元帅,做了充分准备。
先头部队配弩机,给坐骑,加强为马步军,并挤出一千五射生士与之混成。
效仿马隆、刘裕、哥舒翰搞了厢车,蒙上虎豹猛兽皮毛和鲜艳颜料。练了车营,原野则倚之一停二看三通过,贼来则就地构阵。行军尽可能靠近陂面沟壑有反制余地的形貌。
还弄了一批磨得反光的铜片、檠叶。
多哟。弄得这么严密,但实际作用聊胜于无。摆在台面上的东西,你知道,别人就不知道?这些是取胜的基础,有这些前置条件才可能赢,而不是有就稳了,觉得对方拿你没辙。
怎么可能?
处于随时随地可能被突袭状态下的步军活动起来需保持兵甲在手。唐代步兵以“丛枪对捅”为主流,没那多花里胡哨,最吃胆量、体力。假若某一方身材普遍矮小,力不如人,还打个球!对方能捅二三十下,你十来下就焉了,你不变烂肉,谁变。
而负重赶路,哪怕学乌龟爬,也累啊。
当然,你可以把装备甩在车马上,收到预警时再赶在对方抵达前完成穿装、布阵。也是这会的常规操作。但理论简单,情况复杂。在敌后运动,“预警”能做到准确、快速、及时么?
像赵服这种布防,除了深山老林,地毯式清扫汴军耳目,到处是机动小队、鼠眼孤狼,你十个斥候能回来一個就算此人有本事。和斥候能力无关,属于战区被压制,闪转腾挪的走位空间太小。而侦察受阻,情报对李几乎单向透明,除了学马隆让军士披甲“蠕动”牺牲体力、机动力以求保险,没更好对策。
体力丢失、地图全黑,是救平阳最大的两头拦路虎。
怎么破?拿骑兵硬干啊,把赵李撵走。但大梁骑士刚被团灭了一波……或者率至少相等数量的步军,一起过河平推,可这么多人,三五天渡不完。
恼火!
打头阵的张归厚、黄文靖毫不意外地在经过几次遭遇战后,八千人马仅三千余入怀。
十月初五这天,庞师古大举渡河。赵、李亦全军出动阻袭。李铎、陈令勋等各路驻北汴军拼死接应。几日间,双方总计十余万人在北岸打得血浪翻滚。
十一,在北岸站稳脚的庞师古稍事休整,立即四略营盘。
由于是马军,栅寨扎得粗陋,骑士也不是拿来守土的。赵服果断焚毁部分巢窝撤往垣县。垣县毗河,黄河在自转离心力的作用下在这拐了弯,急流常年切割右岸,沉积左,在垣县属段以北形成了一条数十里长的冲积滩。湿地水草茂盛,鸭鹤逍遥。赵服他们一边放马养膘,一边等待新的战机。
庞师古恨得牙痒痒,却没任何办法,只得视而不见,在王屋山麓扎营,苦思到晋城这一关又该怎么过。每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而且次次被占便宜,打得窝火啊!
十七,为配合他,牛存节薄潼关,欲迫李逆回援。显然想太多,扎猪带着六千精兵和两万多就近征发的团练,就让他一头创死的心都有,何况还有杨守亮部三万梁汉兵。
见围潼救敬纯属意淫,牛存节直接闪人。他本来还打算改攻风陵渡,可惜上过大当的蒲人不等交代就主动封了这一线,让人无语死。主子的名声臭得就像粪坑黄锈,让下面人干点事何其之难!只得过河汇合庞师古。
二十二,庞师古正式出师救敬。依然是选将打头阵,他再摸着将领过河。领受任务的程奔、赵弘礼、刘儒引军五千,向晋城搜索前进。庞某确实鸡贼,但也在尽力保障部下——特地给这批武夫每人凑了两匹骡、驴、驮马各式坐骑,以提高速度,半路遭了骑马小子也好走脱。
时逢飞雪,又是孤军深入敌境,怨气冲霄的军士开拔不到十里,纷纷鼓噪,申请作乱。程奔苦劝,被押着返回大营要钱。庞师古本欲镇压,但其他部队也有闹事苗头,嚷嚷着班师,开春再来讨逆。庞不得已,人给三绢,五千人这才不情不愿重新启程。
汴人从刘玄佐开始就是娇生惯养的少爷,现在三匹绢就把他们打发了,说明朱贼的调教有点效果。
程奔一路没有遇到李军攻击。
顺利抵达曲沃时,城内三千余守军宛如没娘孤儿,一照面就哭诉李军残忍,说李贼没攻打曲沃,但骑马小子游荡在外。但凡被逮,直接锁了琵琶骨拉去填壕。因此完全不敢外出。到这会,他们断粮很久了,军相食。
怪谁呢。
绛州被李摩云吃了几万。朱温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