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黄老,常言无为,但求无事。以某对大帅的了解,畏于朱贼之强,多半会婉拒勤王,换给天子送钱送粮。窃见还得逼大帅一把,逼他抗汴。”
不是谁都有圣人的胆量。
王镕没有。
而且年纪轻轻就迷上了吃金丹、炼外丹、筑基、辟谷。为了修仙,重金招聘了一批道士、宾客,一闭关,一出游,动辄十天半个月不露面不归宿。军政全甩给武夫打理,如无必要不过问。有时候在外玩疯了,幕僚文官劝他不动,经常搞出“牙兵大出”、“牙兵大躁”的闹剧。武夫们到处找人,拿着刀逼他回家、上班。
离大谱。
无大语。
圣人破大防。
暴殄天物!他要是有如许忠孝勇武高素质的标杆健儿,何愁天下不平?
“是得逼大帅一把。”李弘规首倡道:“方今乱世,天子以万乘之尊尚且朝不保夕,不得不亲当矢石,筚路蓝缕,栉风沐雨。大帅却醉心修宫观,造园林,养妖人,求长生之道。这若是在魏博、幽州,脑袋恐怕已经挂在城门上示众了,在汴宋,在武宁,在沧州,衙军也已清帅侧之恶了……”
军人们安静地跪坐在大殿里,一双双眼睛看着他。随着发言愈发悍然,众军也议论纷纷。
“大帅在做什么?”
“区区长生难道重于四州军民的富强安乐?”
“吾辈这些饱读圣贤之书、武德充沛的军人在大帅的眼中算什么呢,不比道士值得亲近吗?”
“拥护圣唐,就是拥护我们自己。我们与长安天子,就好像是宗周诸姬与镐京王室一样啊。礼邻藩,尊朝廷,奉李氏。这是先王(王景崇,进位常山王)弥留之际再三叮嘱的遗命。这样简单的道理,大帅竟然不以为意,是不智也。先王的训诫,不放在心上,是不孝也。”
“某听到了先王在黄泉的哭声。”
“公主(寿安公主,下嫁成德为主母)的魂灵已不得安息。”
“忠诚的成德将士不能继续坐视少主堕落。”
“大帅行为不端。”
“征大中故事,起兵,请节度使悔过自新。”
这时,只见衙将苏汉衡拍案而起:“清帅侧!杀妖道!请帅讨汴!”
“儿郎们,鼓噪起来!”卢士真霍然起身,张开双手。
情绪已到位,哗啦啦,密密麻麻的军人同时站起,众口一致的怒吼震耳欲聋,回荡在古月宫:“清帅侧!杀妖道!请帅讨汴!!”
……
王镕的母亲何氏是一个极其严厉的女人,子女但有犯错,动加捶挞。
在她的教导下,王镕平静地过着一种既无忧虑也无快乐谨小慎微的枯燥生活。不谙世事,不识人心险恶,对眼下没什么不如意,也没盼头,从小一心所想的:“只要飞升成仙就好了。”后来,王景崇因为吃金丹三十多岁就死了,没两年何氏也芳华病逝。双亲离世后,解除封印的王镕稍一懂事就迫不及待地释放天性。修仙,启动!
水榭边繁茂葱郁的菩提树下。
已长成一个静淑幽姻的美男子的王镕正在全神贯注地修炼“元炁”。
快筑基了,可不能懈怠。
当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在道观外出现,一个圆圆的东西从围墙上被丢到了庭院中间,还拖着血迹,正是王镕聚集的道士之一。
听到动静的王镕只看了一眼就道心大乱。
“这,这!”
“谁干的?”
“来人,来人,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把李弘规和梁父召来。”
“后……后院军何在?”
回答他的却是一群以前恭敬无比此刻却冷漠凶戾的牙兵,几乎眨眼就把小小道观站得满满当当。
王镕脸色变得煞白。
一名军官走出人群拜倒,大声道:“启禀大帅,将士们前来是为诛杀妖人,请无忧!”说罢把王镕扶了起来。
“你,你们!”王镕理了理凌乱的衣冠,指着牙兵们:“众正之路已开,军府尽是贤明,我身边哪来的妖人!莫不是要学魏博土狗,对我下克上不成?说,谁想篡位。”
那军官立刻叉手施礼,绝口否认:“绝无此事!现妖人已伏法,将士们还有一桩军务禀报。”
王镕甩甩袖子,神色不耐烦:“军政不是让你们看着办吗?我不听,莪不听。”
“大帅,我等议定讨贼。”
“什么?”王镕没法不听了,两眼一瞪,呵斥道:“胡闹!朱贼胜兵数十万,朝廷拉上魏、晋、齐、兖、郓、襄、夏都奈何不得……出兵就算了,沙陀虎视眈眈,万一打输了,四州不保矣。再进贡一批财货,送五十万匹绢、二十万石粮,略表寸心,以解君忧。”
“不可,不可!”牙兵们同时前趋一步,齐声驳喝。
王镕气得七窍生烟,手指抬起,数落几下:“你们……那我且问问,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