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叩酸枣门,难怪这人问死不吭声,非要当面给陛下说。若通过朝廷,被更多人知道,只怕反战浪潮又要风起云涌,劝谏陛下班师的奏书又要漫天飘雪了。
而且,李贼哪来这多人马?
唔,不能以常理揣测。张雄以三百兵不过月余就扩充至五万,孙儒在中原转了一圈,号称五十万。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兵的。李贼这些人马,估计跟张雄之流差不多。少许精锐与乌合拼凑。但此人控制了关中关西,有大量善于战斗的蕃部贱人、胡化汉人可用,有着和晋、燕相同的优势,这是大梁比不了的。不过也就那样吧。河南健儿横扫四方,输过谁?
恼火的是,李贼气势汹汹,光靠张存敬现有军力是走钢丝,可眼下有事于齐,主力尽在东方,主持淮襄汝方面战事的牛存节、徐州赵克裕等各带走了一到五万不等,余者部队要么有不可转移的任务在身,要么士气低迷战力低下,已挤不出足够的、有效的额外力量增援。
该怎么办呢。把伐齐大军分一些给西路?但如此,淄青还打不打?刚被按下脑袋的魏博怕是复要作乱。
众人不知说什么好。刚刚他们还对伐齐信心百倍,一度聊起战后怎么处理齐鲁三镇与河北外交的话题,没想到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李贼疯了才会坐视大梁在东方势如破竹。
这长安小子,可真他娘够恶心啊。
朱温看完汇报,身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唯缓缓合上奏书。
他再是明白不过李贼东出意味着什么了。
意味着创业又突生变数。去救,也只能将这混账赶回蒲潼,然后得日月安寝,某天正忙,说不定又被趁机而来。
不去救,事态的发展可能有三。
辈拿蒲、陕两行营没辙,最终像孙权打合肥那样碰个头破血流灰溜溜跑路。
二,也是最坏的,张存敬、朱友恭、何絪、赵羽被击败,蒲、陕门户洞开,李军铁蹄沿着两京大道滚滚而东,横扫河南府、郑、陈、许、汴。朱温已见识过李贼的心肠,老百姓威胁不到他。对于给自己纳粮服役的平民,丝毫不会手软。杀了,也就杀了。太痛了,朱温不愿再体验一次马贼之祸。
最理想的是李贼与两行营陷入对峙,互相干瞪眼,为他拿下王师范争取到时间。可这不好赌。万一东方未定,西线先被突破,届时匆匆赶回洛阳守城就搞笑了。
这小子,怎么就东征了呢。
嫂嫂玩昏了头?
狗急跳墙?不是他的风格。
还有回鹘余孽,亡了国也来凑热闹。
“莫急!”对二朱的胜利让朱温找回了久违的自信心,他捋着胡须,看了眼议论纷纷的众人,笑眯眯道:“伐李灭伪,已非一两年可成之功。李贼既敢进薄,便与他较量一二。守城朕确实怕了他。自出蒲、潼与我白刃相见,则求之不得。敌人虽众,多为乌合。他才当了几年皇帝?才带了几年兵?十余万人马有五万锐士便算他祖宗保佑。河中、陕州驻军五万,皆百战劲旅。李贼杀气腾腾来势不祥,虽藏险恶,但还危急到立刻调兵增援的地步。李克用不帮忙,小子磕光门牙也不见得能看见洛阳。”
朱温才多人运动尽情爽了一场,此时贤者模式下,脑子灵活得紧,只听他继续说道:“且即便要西援,也得妥善安排,视大局而定。牛存节若能平蔡,击退李存孝、赵匡明,则抽兵淮西行营。赵克裕能平垣庆忌、刘亥,可抽徐州行营。攻青州顺利,则滑、汴遏魏之师可泰半赴陕、蒲御贼。李克用不是在打幽州么?入秋之前他没回来,则河阳、怀、孟、郑各路镇将尽数可调。还怕小子翻起跟头来吗。朕不死,他和李克用就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嗯,再请天后写封信,羞辱激怒李贼一番。嘿,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一定按捺住性子啊。若像李克用、朱瑄、秦宗权之辈那样轻易就被挑动情绪,做出冲动的事情,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