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暗自神伤一阵后的法海重新恢复了往日镇定，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汜水二人，好似要挖出两人那不可告人的邪恶筹划。

“打你一顿，然后收编你。”

“哈？”

“来当我的信徒吧！”

“容我拒绝！我就算是死！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与尔等妖人为伍！”

这一句话法海说得铁骨铮铮、荡气回肠，他双手合十，脑后隐隐有佛光显现。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法海，我是说真的！”

“阿弥陀佛，施主请回吧，佛家弟子，一生向佛，我是不会背弃自己信仰的。”

法海语气平静，面色无波无澜，像极了洗净六根、斩断红尘的得道高僧。

但汜水下一句话却让这位得道高僧的眸子里泛起了些许轻微的涟漪：

“如果我能给予你第二次生命，让你真正意义上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你......还会拒绝吗？”

“这是不可能的，虽然我承认你是水神，但从过往历史的尘埃中复活故去的人已是不可能、不可为的事了，更何况是像我这样的虚构人物呢？”

法海摇了摇头，但他的解释已经证明了这位金山寺住持并不像是口头上所说的那般无欲无求，而是迫于现实的无奈才会选择放弃。

“呵呵，那你为何要竭力扮演一个书中的角色呢？模仿他的穿着，模仿他的神态和说话方式，连为人处世，甚至是功法招式都在扮演着一个名为法海的和尚？”

“我这是......”

“因为你想要让世人相信，你是真实存在的，而非所谓的书中虚拟的人物。利用他们的愿力，让你凝聚真正的躯壳，不再被凭依物所束缚，最终逃离被遗忘后彻底消失的命运。我说的对吗？”

看着哑口无言的法海，汜水继续说道：

“我可以给你真正的真实，可以让你凝聚出独立的人格，不再被人们的刻板印象所束缚，不再扮演那薄薄几十万字书中的那个不懂爱的法海......”

“不可能的，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何况生死之事，哪怕你是神，也是无权干涉的。”

法海闭上了眼，发出一道沉沉的叹息：

“能从那书中走出来，已是极好的事了，就算是身为扮演者的我，也已经满足了......”

“那我还有一个疑问，你认为自己是佛还是人？”

汜水盘膝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几颗律者核心，思索着该给法海哪一颗才好，语气幽幽地问。

“当然是佛......”

“说真话。”

“......”

“看吧，你到现在都还活在人佛之辩这个死胡同里。是人是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你不懂......”

“为何你会想成为佛？难道你成为佛之后就没有欲望了吗？既然无欲无求，那当初又为何会选择成佛呢？”

“这是诡辩！我无法接受。成为佛是我的梦想，你难道要肆意嘲讽我的梦想吗？”

“呵呵，那......你成佛之后，想干些什么？”

法海闻言，脊背挺得更直了，骄傲地说道：

“扫清一切污秽之物，护得人间太平！”

“看吧，你成为佛之后，仍旧是挂念着人间，这难道不是一种欲望吗？你看看你所信仰供奉的佛陀们，你们说祂们是佛，那当人间有苦难的时候，为何祂们没有降下神迹、普度众生？佛爱世人或许只是你的臆想罢了，人家压根儿就懒得理你！”

“......”

“法海，回答我，你想要成为不管不顾的佛吗？想成为一个见死不救的佛吗？成为一个高高在上、与世间再无瓜葛的佛吗？！”

“我想救人！成为一个拯救苍生的佛！”

“呵呵，在我看来，佛这身份根本配不上你。你是人的守护神，为何还要屈尊于佛的名头？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是人？！”

“人......么？”

法海陷入了沉默，迎着汜水直勾勾的凝视，他竟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了起来。慌忙地闭眼默念佛经，企图让慈悲的佛饶恕自己心中产生的不敬想法。

“你卡在八阶多久了？四十年？五十年？”

这时，汜水又换了个话题，他眯眼扫视着法海。

“六十七载了。”

“六十多年都还没突破到九阶？这不白瞎了这么多时间了吗？如果你这六十多年里一刻不停地去救人的话，想必到现在已经救下了几万哦不，几十万的人了吧？”

“几十万？！”

法海瞪大了眼睛，无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想要逃避这个问题。但他的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谴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