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的预测果然很准,总厂的第二次竞标会进行的非常顺利、非常成功。
采购方这边为了不再流标,就没有像上次竞标会那样要求苛刻,“多多少少”的放宽了采购标准,
而参加竞标的几家新单位,也不像那些老供应单位一样老土保守斤斤计较,而是非常踊跃的配合了郑捷民等人,拿下了百分之八十的采购订单。
李野坐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看着一个个新单位的负责人,兴高采烈的签下了合同,心里就忍不住的想笑。
讽刺的笑。
因为就在半年之前,一分厂开竞标会的时候,这些成功人士还是公家单位的供销科长、副厂长,你说挣了十几年工资的人,怎么就突然有了本钱,摇身一变成了私营老板呢?
另外在几个月之前,总厂这边是不想大张旗鼓的学习一分厂的“成功经验”的,毕竟这关系到一个“谁指导谁”的问题。
但是现在人家想开了,勇于创新、勇于改革,才有更多的机会。
要不然按照几十年延续下来的管理流程,最多也就赚点烟酒礼品好处费,没有多大的奔头。
可现在大家借着学习经验的机会变通一下,不就豁然开朗,打开了一個新世界吗?
而那些头脑不够灵活的人,注定会被这个新时代所抛弃。
板簧长的孙厂长,就被抛弃了。
他们厂已经给轻汽公司供货二十多年,但是今天却败给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民营企业。
当竞标结果揭晓之后,孙厂长傻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看到了李野。
然后他就跟一个溺水者看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稻草,玩命的跑了过来。
“李厂长,李厂长,您怎么坐在这里呀!抽烟,抽烟!”
孙厂长凑到了李野身前,掏出烟盒就要给李野敬烟,脸上的笑容绝对可以用谄媚来形容。
李野摆摆手笑道:“老孙你知道的,我不抽烟,你跟我客气什么?”
“我这不是客气,我是害怕。”
老孙一张脸拧成了苦瓜,跟坦白从宽似的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厂几十年的招牌,今天毁于一旦,而且还是毁在我的手里,我都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跟厂里的八百号工人交代.”
李野玩味的看了老孙一眼,问道:“老孙,你丢了总厂的买卖,不会是想从我这里找补回来吧?
我可告诉你,你们单位的货比精进公司的货还差那么一点,我不可能把他们的采购配额匀给你。”
一分厂的同品类配件采购,至少都有两家供应商,而精进公司是文乐渝投资的新技术单位,李野不可能削减自家的买卖,匀给孙厂长的大锅饭工厂。
而之所以没有全部把配额给文乐渝,还是想逼迫一下孙厂长他们,给他们一个蜕变的机会。
毕竟那八百多号工人为国家奉献了几十年的青春,如果能知道上进的话,就不用经受残酷的下岗折磨。
不过孙厂长听了李野的话后,却瞬间惊喜的对李野道:“不不不不,我没想跟精进公司争配额,只求保住原先的采购合同就行,只要有一分厂的采购订单,我们厂就垮不了.”
李野诧异的道:“那伱害怕什么?我们是签了合同的。”
孙厂长讪讪的笑了笑,苦涩的道:“我们跟总厂也有合同,还不是被老汪给顶了?而且我估摸着,老汪很快就会去一分厂找你”
李野摸了摸下巴,瞅着台上那个红光满面的老汪,忽然低声问孙厂长:“老孙,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厂的板簧跟老汪的比起来,真的又贵又差吗?”
“放他酿的.”
孙厂长差点儿跳起来,嘴里的脏话都差点儿喷到李野脸上。“对不住对不住,我实在是憋得慌.”
孙厂长捡起地上的烟,使劲抽了一口,然后才嘿嘿的笑道:“其实李厂长你也知道的,就我们内地的板簧质量,一是取决于材质的好坏,二是看热处理的工艺水平,
要说工艺水平,我们可能不如精进公司,毕竟他们的热处理设备是进口的,但我们一直用的是首钢的原材料,已经是最好的材料了.”
“可老汪那个什么村办工厂有正儿八经的生产工艺吗?他们能提供什么样的产品?就他报的那个价格,还比我们强一大截?打死我都不信.”
“.”
李野能够感受到孙厂长的冲天怨气。
诚然,汽车板簧的生产技术含量确实不高,在后世很多几十个人的小工厂就能拿出合乎标准的板簧产品,但就八七年这会儿的工业环境来说,村办企业比国营企业高一大截,确实有些离谱。
至于报价的问题,李野倒是能够理解。
就八十年代这会儿,私营小钢厂对国营钢铁就是降维打击,只要你能把轧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