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出来了,这个家里估计只有你娘子能听得清。”
李伴峰道:“难道老爷子自己听不清么?”
“谁知道呢,或许他懒得听吧。”
两人正在说话,一阵笑声传到了耳畔。
“嘿嘿嘿……”
含混的,分不清男女的笑声。
红莲的莲叶在颤动,她也想追踪这声音的来源,但始终追踪不到。
李伴峰问:“你真就愿意住在九房?”
“以后别再让我搬家就行。”
“行啊,那以后就叫你九花吧。”
红莲愣了片刻道:“我有名字,我不用新起名字的,我叫红莲挺好的……”
李伴峰回六房睡觉去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李伴峰去了正房,跟唱机亲热了一会,问道:“宝贝娘子,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呼哧
娘子笑了笑“宝贝相公,动静是听到一些的,倒也无关紧要,相公不必担心,这些事情交给小奴处置就好。”
有娘子这句话,李伴峰放心了。
娘子知道这些声音从哪来,也知道随身居里还有其他住客,她现在不方便说出来,但她知道该如何应对。
李伴峰出了随身居,正赶工人们午休。
夜来香是晚报,下午的工作量很大,午休时间很短,工人们一般不睡午觉,吃完了饭,抽支烟,看看报纸,各忙各活。
管事的拿来名册,今天加印,活重,让出勤的工人过来签个字,月底有赏。
李伴峰看了一眼名册,皱了皱眉头。
在黑石坡,认字的人确实不少,但会写字的人不多。
他们也不是完全不会写,只是写的太难看,歪歪扭扭,丢笔缺划,小毛病一堆。
有个新来的小伙子,叫小富,他是真不会写,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只能干一些叠报纸和送报纸的杂活。
吃了午饭,他也学着老师傅的样子,拿了一份报纸,认真看了起来。
可他不认字,只能看画,报纸那几幅画也不禁看,三两眼就看完了,别人还在看头版消息。
“宋师傅,你看的这段是什么意思?”
宋师傅拿着报纸,压低了声音,给小富讲解了一段。
小富听过之后,青筋暴起:“这里边还有这种事!这大小姐她会做这个?这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师傅摆摆手道:“这谁说得准,是真是假,你自己分辨去。”
“分辨?这可怎么分辨!”小富一激动,站起来了,他想再找别人问问,走了两步,又坐回去了。
他裤子太薄。
“宋师傅,你告诉我,那大小姐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宋师傅笑道:“混小子,你自己名字还没学会,你管她的名字做啥?”
“我就想知道后边哪里还有她……”
李伴峰盯着小富看了很久,却听川子在身边道:“我刚来黑石坡的时候,也是看画,我觉得这的画特别好看,
后来他们告诉我,字比画好看的多,我一开始还不信,等他们给我讲了一段,我发现还真是字比画更好看,字里边什么都有,
我一直缠着别人给我念报纸,看着您和五爷的面子,人家一开始给念两句,可念多了人家也烦,有些东西也不好往外念,
我就拿本字典自己学,学不明白就问人家,人家不愿意说,我就给人家递烟,日子长了,一张报纸就能读下来了。”
李伴峰盯着川子道:“就为了看一张报纸,你靠着自己学会了认字?”
川子挠挠头道:“要是说读,我可以的,要是说写,我真不行,笔画总出错,写得也难看。”
宇文琪笑道:“我年轻的时候,写字也难看,都是自己学的写字,总有不规矩的地方,
后来我认识了老白,人家是墨香店出来的,写字一笔一划,那是真的好看,
我不服气,到街买了字帖,一边学写字,一边学文章,跟着老白一起混,之后也成了文人。”
原来宇文琪和白秋生的出身不一样,他是工人出身。
李伴峰重新看了一遍签到表,到场的工人几乎都是这个状况。
他们认字,只是为了看报纸?
李伴峰在午休的工人之中走了一圈,和货郎描述的基本一致,认字的工人占了一半左右。
在午休这个时间段,认字的和不认字的非常好区分。
认字的工人会拿着报纸彼此品评谈论,不认字的只能在一旁听个热闹,不敢搭话,甚至都不敢咳嗽一声。
等到了下午工,认字的先挑活,挑剩下的,再给这些不认字的。
不服也没办法,不认字的工人连工单都看不懂。
在这群工人之中慢慢就会分化出一批人,他们会逼着自己学认字。
这就是黑石坡识字率高的原因?
不对呀。
其他地方的工厂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