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名仆役,抬着二十只铁皮箱子,放在了酒楼门前。
等把箱子一打开,围观的人不淡定了。
这些箱子里都是白米,众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尤其是那些挨饿的平民,有不少人要冲来抢粮食。
支挂们呼喝踢打,维持秩序,饿极了的百姓不怕被打,只想抢口吃的。
陆东俊见局面有些失控,一挥手,一股强大的威压,让众人被迫后退。
“诸位,这粮食不能吃,里边有药,是专门毒杀这些害虫的,我陆东俊今天把这些粮食……”
话没说完,黑压压的蚊子遮天蔽日冲了过来。
陆东俊说各大家族灭蚊不尽心,不是真不尽心,是这些蚊子不是寻常之类,只要闻到粮食的味道,方圆数里之内的蚊子都会迅速聚集过来。
它们冲向铁箱,抓住米粒,开始吸吮,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二十箱白米全都变成了空壳。
这就是海吃岭的虫灾,让人闻风丧胆的虫灾。
一个女子抱着孩子,挨着支挂的拳脚,冲到了箱子旁边,抓起一把白米,想往孩子嘴里送,可抓到手里的全是碎末。
女人放声痛哭,孩子跟着一起哀嚎。
吃饱了的蚊子四散而去,似乎没受任何影响。
围观的人开骂了。
“这特么有什么用,一只蚊子都毒不死!”
“这么多粮食都糟蹋了,为什么不给我们一口吃的!”
“这人太坏!他特么不配当陆家的家主!”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失控的人群想要围攻陆东俊。
这种场面,陆东俊还真不担心。
他咳嗽了两声,在场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陆东俊扫视众人,神情淡然道:“我陆东俊,就住在头道岭,我相信你们当中有不少人知道我的住处,三天之后,如果头道岭的虫灾没有遏制住,你们可以来陆某家里索命!”
众人被这番气势震慑住了,除了一个叫花子。
这叫花子没有注视陆东俊,他一直盯着空中飞翔的蚊子,看它们盘旋,看它们落地,看它们配对。
海吃岭现在有很多叫花子,但这个叫花子的模样格外瘆人。
他身满是脓疮,有的脓疮流白汁,有的脓疮冒红水,还有的脓疮冒绿脓。
他的脸已经彻底变形,容貌无法辨认,如果不仔细看,他和绿水丐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他长了一头金发,他是个洋人。
一处正在流血的脓疮,流出了些许绿水。
崔提克脸颊一阵抽动,他快扛不住了,他吃了绿水丐的脓液,这些脓液正在侵蚀他的身体。
他又看了一眼正在配对的蚊子,喃喃自语道:“原来我的同门在这里,当初让何海钦生了重病的,也是他。”
……
睡了整整八个钟头,李伴峰醒了过来,可娘子还没醒。
李伴峰喝了点水,吃了些东西,又出门了。
食物储量充足,但水剩的确实不多,还得留一些给娘子,得尽快找到离开新地的出路。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李伴峰还有办法,如果两天之后,他还找不到出路,他准备把供桌支起来,再开一片新地。
橘子园附近那位地头神,很不喜欢李伴峰。
但别的地头神应该还不认识李伴峰。
他只是在橘园附近开了一里方圆的地块,地头神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到处说去,只要这里的地头神接纳他,水源就有了,食物以后再想办法。
在森林里走了整整一天,李伴峰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响,猛然抬起了头。
这地方,好像来过……
不是好像,是真的来过,他对这里印象太深了。
就是这个位置,有东西垂下来过。
蓑蛾夫人的孩子!
只要是旅修去过的地方,就不会忘记方向。
他循着记忆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
前方是一片荒野,荒野之间有一处亮光。
亮光之下有两排木屋,每排木屋有七八间。
第一排的木屋的尽头站着一个女子,身披着一件红色棉衣,嘴里咬着一根女士香烟,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女子看到远处有人走了过来,一眼看去,觉得身形眼熟,又想不起他的名字。
等男子再走近一些,女子又觉得这个大胡子不是那么面熟。
直到李伴峰摘下礼帽,女子终于认出他来了。
“七爷,你回来了!”
李伴峰点点头:“久违了,余掌柜。”
这一回,李伴峰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同一只蓑蛾夫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江月山新地,还会出现在蓝杨村。
:有点想念蓑蛾夫人了,这种异类的性情,挺豪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