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秋后算账杀了他,忐忑不安,等到祭祀之后,御驾转回长安,薛白依旧没有对他下手的意思,他才放下心来。
队伍进入长安城时,时间已到了深秋。
长安城百姓们再次拥上朱雀大街,瞻仰新的圣人,并为今年的防秋大胜而欢呼。
欢呼声虽有,但其实百姓们也显得疲惫麻木,并不像以前刚平定安史之乱时那般兴奋。
彼时,他们以为赶走了安禄山的乱军,马上就要恢复盛世。可接下来的几年还是多灾多难,消磨了他们的期待,如今,对太平盛世的预期已经降到最低了。
百姓们以为自己只是又熬过了一场艰难困厄,对年轻的天子还能有多少信心也都难说。
当时的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天之后,直到他们生命的尽头长安城再也没有遇到过外敌的侵扰,很多很多年后,他们才恍然意识到,那年天子归长安,他们没有给到应有的热烈。
这年冬天,盛世还未归来,长安城的生活归于平静、朴素。
李齐物失去了官职,也失去了他的大宅院,赁居在延福坊的一间三进院中,过了半个月平淡如水的日子。
能保得性命,他还算满足,没了上进心,直到他再次见到了朗结赞。
应该是一次巧遇,那天早上,他如往常一样去坊门处卖报纸,恰碰到朗结赞走过大街。
看着朗结赞身上穿着一件红色官袍,李齐物不由发愣,之后心中忽起了嫉妒之意。
官,如今尚且没得到任用,几乎算是被贬为庶人,怎么反而是这个吐蕃人当上了大唐的高官?
“吐蕃人。”
李齐物大步上前,拦住朗结赞,上下打量着他,道:“如何回事?”
“李公。”朗结赞显得文雅了许多,叉手行礼,“我正要去上衙,便不与李公多聊了。”
“你夜里来找我,我们聊聊。”
“只怕……不方便吧?”
朗结赞显然不情愿,甚至有些打官腔的意思。
李齐物大怒,威胁道:“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没有我,你能得到朝廷重用吗?当时随便一个俘虏就能证明你什么都不是,要我向朝廷告你欺君之罪吗?!”
朗结赞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好吧,李公家在何处?我夜里前来拜会。”
当夜,来见李齐物的却不仅有朗结赞,还有野布东。
一段时日未见,野布东也是大变样,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换上干净的袍子,举手投足真有了乐师的风范。
“阿郎,你没有骗我,大唐真的太多美妙的曲乐了,我一辈子都学不完!”
甫一见面,野布东就对李齐物纳头便拜,语无伦次地诉说起他的兴奋。
他竟真是得偿所愿,在教坊谋了个行当,一边学各种技艺,一边演奏乐曲谋生,乐不思蜀。
李齐物不耐烦听这些小事,转向朗结赞,指着他的官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如何能披红袍?”
“我归附朝廷,朝廷则依我在吐蕃的官职,任命我……”
“荒唐!你在吐蕃何官何职?还不都是我替你圆谎。”
“李公的恩情,我一定不忘。”
李齐物不屑与这蛮夷多说,径直道:“你现在是谁的人?替我谋个官。”
朗结赞难为起来。
李齐物道:“我告诉你们,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若不帮我,你们也休想好。”
“李公真想要谋个差事?”朗结赞道:“若真有如此打算的话,我为李公举荐。”
李齐物知道他肯定是找了一个牢靠的靠山,点点头。
他倒要看看,结果能到何程度。
没过两天,竟还真有吏员来找李齐物,招他到尚书省。
此番再进皇城,李齐物有种久违之感,步入尚书省,却是往东北隅一拐,步入礼部衙门,又穿过长廊,来到一间僻静的小屋。
“笃笃笃。”
“进来。”
小吏敲开门,带着李齐物入内,绕过屏风,一个年轻的官员正坐在案边,目露沉思。
李齐物认得他,正是颜泉明。
作为当今天子的妻兄,颜泉明这个外戚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只是如何会躲在如此狭小僻静的官廨里做事?
看来,他负责的是颇机密之事。
或者说,颜泉明正在积极地拉帮结派,增加自己在朝中的声望。
“话不多说,我听说你想为朝廷效力?”
“正是。”李齐物连忙应道。
颜泉明递过一份卷宗,道:“我看过你的履历,你为了报效社稷,出使敌营,获取情报,忠心可嘉。”
“颜郎谬赞了。”
李齐物打开那卷宗看了看,上面还真是记载了他在吐蕃营中策反重臣,收集情报的壮举。
谎言被当成了功绩,李齐物却甘之如饴,又表了一番忠心,称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