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小勃律一战,眼前的场面着实不算什么。偷河这场小胜,嶲部没有防备,该比预想中还要容易。
可惜,不可避免的是,有嶲人吹起了牛角制成的号。
“呜——”
声音传得很远,显然已经惊动了嶲部。
“动作快!把船划过去接人!”
王天运大步往前,劈倒了一个吐蕃的收津税官员,并从对方手上接过那个没来得及吃完的馕,用力咬了一口。
他渡河没带什么辎重,这两天虽捕了些小鸟雀,却不敢生火烤着吃。此时饿得厉害,与强盗无异。
南边的山城中有了号角声回应,嶲部的兵力已经向这边涌来。
好在,今日第一批渡河的唐军已经到了。
管崇嗣长得高,进入川西高原以来就一直不太舒服,此时跳下船,方向都没搞清楚就大喊道:“列阵!”
话音未落,他因为晕船而呕了出来。
“列阵!”管崇嗣嘴都不擦,支起身来,大喊道。
唐军士卒在南岸的阵列单薄,却纷纷张弓搭箭,在嶲部赶来的兵力开始往这边冲锋时,已有第一轮的箭雨射过去,打压着敌人的士气。
紫打地的战斗才打响,大渡河的上游,两个站在高处观望的唐军士卒已看到了北面那正在赶来的牦牛部的兵马。
“伱去报将军,牦牛部到了!”名叫石大的唐军士卒吩咐道。
“好。”
石大留下,俯低了身子,听着牦牛部的敌人一个个从自己的脚下奔过,默默数着人数。
之后他又等了许久,确定牦牛部的人全都过境了之后,才站起身来。
忽然,山林间一道灵活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开始他以为是猴,但仔细盯了一会儿之后,他发现了对方是谁。
竟是节帅放走的那个向导。
因石大是王天运的亲兵,一直都是走在前面,故而认得对方,知其名叫罗追。
“嗖。”
一支弩箭倏地射在了罗追面前。
罗追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一侧的树林。
“我知道你会说汉话。”树林中有人问道:“回答我,你有没有把我们要在紫打地渡河的消息告诉牦牛部。”
罗追听出是唐军,不怕反喜,忙道:“我有消息,要与你们的将军交易!”
“衣服脱了,手举起,走过来。”
罗追依言照办,快步走进树林中,背上立即便挨了一下,栽倒在地。
石大上前摁住他,捆住他的手,押着他一路走到了大渡河边。
“我真的有重要消息!”罗追以为对方要将他沉河,连忙大喊道。
“是吗?”
“真的,我得见你们的将军。”
石大遂解开了罗追手上的绳索,把一个革囊绑在他身上,喝道:“牵着绳索游过去!”
薛白还没渡河,正在紫打地的北岸用千里镜看着战况。
嶲部没有提前得到消息,有些混乱,也没能第一时间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于是让唐军渐渐渡河了将近六百人。
形势向好。
但有个问题,船只有十多艘,而且大渡河水流太急,河宽三百多步,水深浪急,河中还有无数的漩涡。每次渡河,还得把船只先牵到上游数里,一边划桨,一边被河水冲向下游,才能斜斜地渡到指定的地点。
照这般算,近四千唐军士卒全部渡到对面,只怕怎么也要四天时间。
正算着,南岸又是一阵号角声,牦牛部已经赶到了。
薛白本不认为吐蕃这些松散的部落能有多坚决的战意,但让他意外的是,牦牛部抵达了战场后,竟然打得颇有章法,看架势,竟然是想列阵,与嶲部建立好防线,逼压唐军的登陆空间。
为什么?
吐蕃还有更多的兵力?足以完成半渡而击吗?
薛白不太明白,他毕竟还是初上战场,有心想要问王忠嗣,但王忠嗣此时正忙于指挥,无暇理会旁的小事。
将台附近人来人往,忽有人向高适道:“高书记,斥候拿到了一个向导……”
“向导的事稍后再说。”
高适显然了发现了牦牛部的不对劲,正在仔细观察着战场的反应。
薛白四下一看,道:“有何消息?我来处置吧。”
“有劳薛郎了。”
薛白往后方走了一段路,便见石大押着罗追走来。
“有何消息,与我说吧。”
“我要见你们的主将。”罗追道,“见了他我才能说……”
“你有条件?”薛白径直道:“我能作主答应你,与我说。”
他身上有一股能让人信服的气质,罗追不由有些动摇,问道:“你真能做得了主?”
石大听了,不由喝道:“薛郎还能骗你不成?!在我们军中,除了节帅,便属薛郎说话最是管用。”
薛白倒不知自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