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注,它属于东宫的势力;而宦官无家无业,所有的一切都依附在太子身上,才是代表太子本人的利益。
同样的道理,当太子本人的利益损害到了东宫利益的时候,自然也会有人站出来,要太子割舍一点什么。
这才是薛白对坑杀的第一次复仇,用同样的因果,把同一个困境摆在东宫面前。
崇仁坊,迎祥观。
王忠嗣独坐在庑房中,看着亭外的小雪,自捧着酒囊喝着酒。
李泌穿着单薄的道袍踱步而来。
“李先生为何邀我来此?”王忠嗣叹息道:“韦坚与皇甫惟明便是在此处相会,因此身死的。”
“并非是我邀王将军前来。”李泌道:“我亦是受人相邀。”
“那是?”
忽有动静响起,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一盛装女子被引进了道观后院,正是太子良娣张汀。
“王将军、李先生,失礼了。”
张汀进了庑房,盈盈一拜,开口便进入正题,道:“今日冒昧相请,恳请两位能为了稳固国本,救一救东宫。”
这些年,贺知章致仕,韦坚、皇甫惟明等人身死,李适之、李齐物、韩朝宗、房琯相继外放,杜希望、薛徽渐渐暧昧……辅佐东宫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今日在此的三人,王忠嗣在边镇多年,不涉朝争;李泌年纪轻轻,骤任翰林;张汀更是不满二十,初为人妇。其实都是倏然之间就被摆到了要承担东宫命运的位置上。
但利益扯牵,避不开,这次只好由他们来代表东宫的利益。
“殿下让王将军查真相,王将军可查了?”张汀先开口,启了话题。
“老夫是个只会打仗的粗人,做不来这细致之事。”王忠嗣道:“殿下所言自是不假,然而,此事真相如何暂且不论。老夫久任、兼统四镇,与殿下过于亲近,总是有错的。”
李泌听得微微点头。
能认下这个错,可见王忠嗣心里知晓圣人心意,愿意向圣人顺服。
当然,太子不肯认错自有苦衷,因为认了错也得不到任何圣眷,只会被圣人借机限制权力从而想杀就杀。这种苦衷,李泌能理解,但不能感同身受。
“错不在王将军。”张汀道:“圣人之所以对殿下起猜忌,除了哥奴的构陷,亦是因殿下身边一些人擅自行事。”
她一开口,王忠嗣与李泌都沉默了。
张汀只好道:“柳积案发时,李静忠确是自作主张坑杀了薛白,为东宫结下仇怨。未曾想,薛白成了虢国夫人的心尖好,从此事事与东宫作对。”
李泌沉吟道:“殿下奉旨查裴冕案,只查出一个李静忠,恐不足以平息圣怒。”
“我亦有罪。”王忠嗣道:“引见回纥商队为殿下挣些钱财用度,我会向陛下请罪。”
“不可。”
李泌走到门边,往外探了一眼,道:“边镇用胡人之策一出,四镇节度使之位必保不住。但将军至少该保一个河东节度使之职。”
王忠嗣沉默。
张汀问道:“为何?”
“张良娣认为,右相提拔胡将,为何?”
“索斗鸡气量狭窄,恐名臣出将入相,取代他的相位。”
“若再深思一层如何?”
“李先生何意?”
李泌稍稍蹙眉,因不欲妄自揣测人心,但事关重大不得不提,道:“右相得罪太子已至不可弥合之地步,倘若万年之后,太子继承大统,恐右相介时将以武力阻止殿下。”
张汀惊得美目圆瞪,讶道:“李先生是说……杂胡?”
王忠嗣沉郁地点了点头。
他说过安禄山有异心,其实不是像张九龄一样会看出什么“形相已逆,肝胆多邪”,而是李林甫之所以扶植安禄山,原因不难猜想。
既然得罪死东宫了,怎能不留后手?
李泌道:“眼下安禄山滞留长安不归,表面上争的是御史大夫,实则是河东节度使。”
“圣人未必会给他。”
“但王将军一卸任,便再无人能钳制其人,将军万不可向圣人认罪。”
说到这里,他转向张汀,道:“此事该由殿下向圣人禀报为妥,自责御下不严,请斩李静忠。再由殿下指证王将军派遣回纥商队一事,夺王将军四镇节度使之职。”
“如此,太子之位?”
“张良娣放心。”李泌道:“圣人不会废太子。”
他有句话没说,换了新的太子,岂有到时那一个威望尽失的太子来得好控制。
张汀又问道:“如此,河东节度使一职可保得住?方才先生说了,万不可让杂胡得到河东。”
她正在勾心角斗中迅速成长着,今天又学到了非常多……东宫未必全由李亨作主;李静忠与她的利益不一致;兵权绝对不能丢;
“若是,能让人帮忙求情?”李泌以有些疑问的语气,向王忠嗣问道。
王忠嗣一张沉毅的脸中透出为难